不同于對沈家的懷柔安撫,周家下場可謂慘烈,后宮之人一時倒是安分了起來,即便是陛下的女人,藐視皇權,也是一視同仁,一人有罪,全家誅連。
陛下的手段可比先帝要凌厲許多,但是識趣一些的,陛下的賞賜也是很大方的。
禮部尚書被貶,原中立派的禮部左侍郎升任禮部尚書,而鄭惜年的兄長升為侍郎,也算是彌補鄭惜年此次所受的傷害。
金簪入骨,白璧微瑕,對后宮女子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事,說不準還未得寵,便會失寵了,鄭芳儀顯然是不中用的。
右相對鄭松年升任侍郎,雖有所不滿,不過想到曹嬤嬤傳回的消息,到底還是沒有說什么,只待貴妃誕下皇嗣,到時這蜀國必會換一番光景。
鄭惜年知道周氏死了,只是說聲知道了,人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整日呆在永福宮那棵銀杏樹下,看著城門的方向發呆,即便是陛下來了,也從不露面,徹底沉寂了下去。當然這是后話了。
莊選侍接到皇后的傳話,心里有些雀躍,帶著木樨一路趕往了椒房殿,椒房殿都庭院里栽著兩顆梧桐樹,鳳棲梧桐,確實與姚皇后相配。
莊選侍進了椒房殿的宮門,便見到姚皇后一身黑色鳳袍,上面繡著的鳳凰活靈活現,襯得姚皇后并不老氣,反而氣度不凡,柔和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似有一股讓人舒心靜謐的感覺,與平日里來清安的時候大不相同。
莊選侍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目光落在姚皇后的身上,好半晌沒有說話。
姚皇后溫柔的嗓音想起:“妹妹,在想什么?”
“妾在想,皇后不快樂?!鼻f選侍的話脫口而出,她終于覺得哪里不對了,平日請安的時候,姚皇后的笑容像是提前演練過一樣,雍容華貴,溫和從容,頗有一國之母的風范。
而如今私下里的她,讓人感覺到的是一種深深的孤寂,是一種與皇宮格格不入的孤寂。
莊選侍說完才覺得不妥,忙跪下請罪:“是妾失言,請皇后責罰。”
姚皇后扶起莊選侍:“妹妹不必如此,不過無心之言,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倒是你,生了一雙利眼,過來坐著。”
莊選侍心里“撲通撲通”的直跳,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本宮記得,妹妹閨名紅袖?!币屎蟮沽艘槐?,放到莊選侍身邊,幽幽開口:摘蓮紅袖濕,窺淥翠蛾頻。妹妹的名字很有詩意?!苯又o莊選侍講解了一下這句詩詩的出處。
莊選侍微微低頭,她對人一向多有防備,不知怎的,許是剛才被姚皇后溫和的樣子晃了眼,竟有一吐為快的想法,自嘲的開口:“妾不知,原來還有這樣美好的意思,妾的娘親,本是小官家的庶女,喜歡風花雪月,最愛與父親一起在書房吟詩作畫,紅袖添香,她說,盼望我以后也能得遇良人,為夫君紅袖添香?!?
姚皇后微微搖頭:“妹妹也是這么想的?”
“不,紅袖添香不過是男子前程未名的消遣罷了,女子本弱,一味依附男子,最終會失了本心。妾的娘親直到臨終時才幡然醒悟,她告誡妾,寧愿嫁與平民百姓,吃糠咽菜,也不要妄想嫁入高門,做那依附男子的菟絲子?!鼻f選侍的語氣低沉,也有些無可奈何。這是她母親用一生才明白的道理,可惜斯人已逝,徒留遺憾罷了。
姚皇后捏起一塊白糖糕遞到莊選侍面前:“妹妹,嘗嘗,本宮親手做的?!?
莊選侍微微抬頭,看見姚皇后面含笑意,手里拿著一塊糕點,眼里帶著一絲憐惜,眼淚低到手背上,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低頭擦了擦眼淚,接過糕點,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半晌才開口:“很好吃,多謝皇后。”
莊選侍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姚皇后對于她的意義是什么,那是一種救贖。
她看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