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這個消息,不知有幾成真?”
此時,許靖暫時壓住慌亂的手下,看向臉色淡然、仿似對河姥塢紅衣不怎么在意的靈寶宗道基羽真,心里卻是有了什么想法。
他感覺,面前這位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少年羽真,說不定是靈寶宗深藏不露的高人。
否則尋常宗門弟子,驟聞紅衣,又豈能不慌!
李青云自然而然地盤腿而坐,淡然說道:“我這是宗門內部消息,你說幾成真?”
許靖深吸一口氣,頓時有所決定,忽地對著李青云行大禮,長揖及地。
“許某在幽京為小人陷害,領了死命令,前往南疆河姥塢這等險地!
若是我一人,自是不惜此命,但許某此來還帶上十幾位跟隨我的兄弟,實不忍心他們一起送死。
我觀李道友氣度沉凝,玄光內蘊,當不是泛泛之輩,不知可有教我……”
他這一揖,此車廂里的其他有道司道士,頓時也紛紛朝打坐的李青云深躬行禮。
像極一群病急亂投醫的病人。
李青云不由輕輕一笑。
這許道友,倒是個機靈人,竟就“賴”上貧道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不由對許靖這批人的處境表示同情。
有道司上頭下了死命令,沒干出點成就,許靖他們豈敢折返,不要項上首級了么。
但前方河姥塢,又是妖魔血口,且南疆各城鎮的有道司都應該已經靠不住。
許靖這批人,其實等同于一只“孤軍”。
大幽有道司的“職場傾軋”,也是殺人不見血。
李青云卻還真用得上許靖這群人,再怎么說也是一批有道司的精英,車廂里最弱的,也是煉氣中期。
比起當初陰山鎮的有道司,強了何止一兩籌!
他沉吟片刻,然后輕輕抬手,一股溫和卻強大的法力,不容抗拒地托起許靖等人的躬姿。
“許縣令,不如爾等先隨我去蒲城,那里有靈寶觀的分觀,你們暫且先低調潛伏下來,暗中調查搜集南疆各方面的信息。稍后河姥塢那邊,我自有打算……”
“好,但聽李道友差遣!如能活命下來,以后道友有事盡管吩咐……”
他們所在的這支商隊,首站剛好也是蒲城。
暮色剛落,李青云與許靖等人已趕到這座充滿異域風情的疆城。
蒲城,是大幽與南疆互市貿易的三座城鎮之一。
城墻低矮,石木混合筑造,零零星星貼著一些道符,但大多被故意撕爛,起不到什么作用。
城門口車馬、商旅進進出出,嘈雜混亂,更有一堆人圍在那里,對著城墻上剛掛上去的幾具尸體指指點點。
在城門前,李青云謝過商隊,便與許靖他們下了馬車,步行入城。
他也往城墻上看了一眼,見山民土著的尸體,沒有多在意。
南疆土著民風彪悍,殺人掠貨不過尋常,被抓住懸尸示眾也是尋常。
他一身玄黑金線道袍,俊逸飄揚,夾在車馬人流中,猶如鶴立雞群。
門口的巡檢司軍士,與蒲城土司蠻兵,也就根本不敢攔,作揖行禮,然后直接放行。
“看來各宗這些年南疆開荒,也是殺出了威風,這些軍士蠻兵看我的眼神,都是畏懼之色……”
李青云心里想著,順著人流進城。
扮作大幽商販的許靖,及他十幾名手下,也低調地混在人流中,不遠不近地綴著。
明明是有道司新縣令上任,現在卻像是李青云的追隨者般。
蒲城街道,都是鋪的大石板,到處可見臉繪怪異咒文、裹著獸皮袍子或麻衣草衣的兇悍山民,人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妖邪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