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城,御書房。
“陛下,太上皇的情況,今日越發不好了。”李安佝僂著背,垂首立在一側溫聲提示道。
“曉得了。朕這就去看舅舅。”趙云驍放下手中批閱奏折的朱筆,斂衽起身,準備去瞧一瞧趙益。
踏出御書房,他被緩緩上升的太陽晃了眼,微微頓住了腳。
一轉眼,他和長姐在這座恢弘的建筑里,已經生活了十余年。三年前,皇舅舅身體不適,禪位于他。他成了大宣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代帝王。
“對了,舅母的情況如何?”
“圣太后的身體狀況尚好,只是這么多年,她老人家依舊只記得冬玲一人?!崩畎残⌒囊硪淼鼗卮鹬?
趙云驍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意味深長地瞧了李安一眼,笑道,“秦公公,你與冬玲姑姑的女兒如今也有十余歲了吧?”
李安不知這個半大的幼帝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也不敢撒謊,只得如實答道:“回陛下,瓏丫頭剛及笄,還——”
“朕聽皇后說,瓏丫頭人如其名,心思剔透,是個好孩子。朕有意封——”
“撲通!”李安雙眼一閉,也顧不得規矩了,膝蓋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堅硬的石板上。
“陛下隆恩浩蕩,瓏丫頭能得陛下如此贊譽,實乃她前世修來的福分。然而,瓏兒尚幼,及笄之年不過初涉世事,心思雖剔透,卻仍是孩童心性,對于宮廷的繁復與深沉,恐怕難以即刻適應。
陛下對瓏丫頭的青睞,微臣感激不盡,但望陛下能體諒為人父母之心,老奴,老奴——”
李安背上的衣服已經濕透。
一旁的李素望著師傅誠惶誠恐的模樣,在心里為他暗暗捏了把汗。李素如今能在御前伴駕,成為太監里的第一人,多虧了師傅李安的一路提攜。
一聲輕笑自頭頂傳來。
緊接著是一雙有力的手臂伸到跟前,將雙鬢斑白的李安從地上扶了起來。
“李公公,你想哪兒去了。”趙云驍溫潤的聲音讓李安師徒心里稍安。他狐疑地望了新帝一眼,又迅速后退一步,躬身道,“陛下啊,老奴如今年紀大了,腦袋 不靈光了,驚不得嚇了?!?
他至今還記得,趙云驍和趙云璇兄妹兩個初來陵陽城時,云驍公主最愛捉弄的人就是他,偏那時的太上皇寵那丫頭寵得很,而云驍這個弟弟又懼怕自己的長姐,每次被捉弄得灰頭土臉的人,只有李安一個。
但對待其他太監宮女,兩個小祖宗又都是一本正經,賢淑有禮,規矩端方。后來,他也明白過來,兩個孩子這么小的年紀就被困在深宮里,也是看準了他這個老太監對他們二人沒有壞心,才用自己的方式跟他親近嬉鬧。
想到這里,李安的眼淚不禁濡濕了。
“李公公,舅母多次在朕面前提及,想帶舅舅去朝陽郡的公主府頤養天年,朕已經準了。李公公是舅舅用慣了的老人,冬玲姑姑又是舅母唯一親近的人。瓏兒呢,是你們放在心尖尖上疼著的人。朕想著,瓏兒在宮里陪舅舅舅母十余年,想封她為郡主,算是對她孝心一片的獎勵吧!”
“這——”李安一時愣了,這可是潑天的富貴。他一個太監,半路撿了冬玲廝守,后來又撿了瓏丫頭這個女兒,如今,皇帝還要賜封女兒為郡主。
“師傅,快謝恩呢!”李素在一旁著急地催促道。
李安這才從莫大的驚喜中晃過神來,連連高聲謝恩。
“只是瓏兒以后,就不能記在你和冬玲姑姑名下了。”趙云驍示意李安起身,邊走邊說。
李安點點頭:“老奴曉得?!?
“朝陽郡的郡治在夷春縣,公主府也在那里。那里的郡守現在是李淮安,朕聽舅舅提到過這人,他雖在情事上拎不清,但這些年在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