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小鎮偶爾傳出幾聲犬吠。
皓月當空,夜闌人靜。
布衣巷的小屋里,光線暗淡。
牧青瑤撥了撥燈油。
火光再次明亮起來。
“由于我的天賦能溝通靈體,父王從小交給我一個任務,尋找靈花,我從六歲開始,每年至多在家里住上三兩月,其他時間都在四處奔波,十余年間,我幾乎走遍了半個晉國,僅僅發現過一朵靈花的蹤跡。”
牧青瑤輕聲的講述著,如自言自語。
“那年我十一歲,親眼目睹了靈花的爭奪,一頭兩人多高的熊妖殺死了上千名重甲禁軍,司天監的師兄師姐們殊死搏殺,戰死十三人重創三十余人,最終才將熊妖擊殺,奪到了靈花。”
“一位師兄被熊妖撕碎了身體,五臟盡裂,即將身死,我問他可有遺言,他卻看著靈花開懷大笑,他說不賠,他這條命賺了,一朵靈花,又能打造一座伏妖陣,護一城百姓平安。”
“師兄死了,笑著死的。”
“從那之后,我心里的些許埋怨盡數散去,如果有一天我因為尋找靈花而死,我想,我也該是笑著而去。”
“寒風未至葉先黃,叢中一點香,傲骨斗嚴霜。”
小郡主的聲音很輕,可這番低語卻帶著沉沉的重量。
傲骨斗嚴霜!
哪怕寒風徹骨,危機重重,牧青瑤也會在這條她自己選的路上,走到底。
聽對方說完,云缺打著哈欠道:
“你圖個啥呀,受苦挨累還得隨時搭上命,你是皇帝?還是圣人?”
“我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圣人,我只是個不忍看到黎民百姓深受妖邪之苦的普通郡主,雖為女兒身,但行君子道。”牧青瑤目光堅毅的道。
“即便找到靈花打造出伏妖陣,百姓也只會歌頌皇帝,有幾人知道你的功勞,就是你這種女君子,讓三座大城的地皮連年攀升,真正的窮苦人家還是水深火熱,伏妖陣只會庇護有錢人而已,要我說就不該存在伏妖陣,大家一樣隨時都能遭遇妖邪,隨時都會死,這才公平嘛。”
云缺的公平之說,聽得牧青瑤蹙起秀眉。
地價這種事,她之前并未關注過,不過略一思索,便認可了云缺的說法。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司天監的人會努力尋找靈花,十年不夠就找上百年,早晚有一天,大晉的所有城鎮都會變成安全之地。”牧青瑤堅定的道。
“移山的愚公也是這么想的。”云缺道。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一顆赤誠之心,藏石鎮去年礦場鬧妖邪的時候,是你仗義相助,鏟除了妖邪,我看得出鎮上的人對你十分敬重,你有沒有想過投靠朝廷,報效家國。”牧青瑤道。
“沒想過。”
云缺晃著一根手指道:“而且你說錯了,我去礦上除妖是收費的,馬小腳加了錢,否則我才不去,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活一天算一天。”
“堂堂男兒該當頂天立地,難道你沒有抱負?”牧青瑤道。
“有哇!我最大的抱負,就是活下去。”云缺道。
牧青瑤望著斜倚在床榻上的黑衣少年,對方那張清秀的臉龐上,始終是提不起精神的慵懶神色,顯得昏昏欲睡。
看不到斗志,也看不到朝氣,好似個垂暮老者,了無生氣。
然而云缺越是如此模樣,牧青瑤心里的好奇便越重。
牧青瑤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對面的少年身上,必定藏著沉重的秘密。
“我已經講述了自己,能不能說說你的故事。”牧青瑤聲音很輕。
“我的故事很無聊,你確定想聽?”云缺道。
“想聽,畢竟今晚,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