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
顧栩在心里喃喃念了一句,走向那具尸身。
這身衣服他沒有見過,或許不是他?
顧栩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趔趄著走到了尸體的旁邊。
顧大石灰敗的臉映入了視線。
那張臉很陌生,又很熟悉。
尸體的兩眼微微睜開,像是看著頭頂被樹枝遮擋的天幕。不斷有雨水滴落,那張臉上已經滿是水珠。只是散開的瞳孔和徹底撕開的胸口已經昭示了一切,顧栩慢慢跪下來,抓住尚還完整的肩膀。
顧栩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的傷疤,眼淚成串往下落。
心像是被什么挖去了一塊,他怎么都忍不住,那些灼熱的水滴就一顆顆掉在他的臉上。
兀火愣在原地,要說的話也暫時咽了回去。他看著顧越的尸身,控制不住地哽了一下,緊緊皺起眉頭。
半晌,就聽顧栩的聲音傳來:“他胸前的傷是怎么回事?”
聲音很輕,但格外冰冷。
兀火早就看過顧越尸體上的傷勢。按照他的所見,顧越僅僅中了一箭,隨后就從崖上墜落。而尸體的胸前卻已經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肋骨。胸骨已經不翼而飛,胸腔內的心肺都不見了蹤影——甚至沒有一個全尸。
“我們在崖下找到顧老板時,就是這個樣子,箭矢也不見蹤影。”兀火說,“大約是胸口血液引來了野獸,將顧老板……這里的其他動物尸首上也有野獸齒痕。此處地勢復雜,我們花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崖下。”
“你看到了什么,如實告訴我。”顧栩半環著顧越的身體,說道。
兀火不敢隱瞞,將他從藥力中強行清醒——給了自己的手臂一刀,然后追趕顧越、眼看他被兩方人馬威逼、隨后中箭墜崖的詳情都說了一遍。
顧栩沉默許久,再問:“另一具尸體在何處?”
兀火道:“就在山壁旁,主子您右手邊。”
顧栩摸了一下顧越的眼睛,將眼皮合上,隨后放下他,走到山壁旁。
兀火介紹道:“此人也是摔下山崖,也是胸口中箭,若是沒有顧老板的尸身……恐怕我們要以為此人就是他。顧老板之前幾天瞞著我們出門,恐怕就是為了這個。”
那具尸體面朝下,箭矢歪斜,兀火動手將他翻過來,見此人的面容似乎是摔在了石頭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辨不清容貌。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是萬萬分不出區別的。
“其他人呢?”顧栩冷聲問道。
兀火是顧越刻意避開,但石三呢?石三忠心少言,這樣的事情,顧越可用的人手不多,石三定然也參與其中。計劃失敗,顧越死了……石三去了哪里?
顧栩眼中浮現出殺意。
是他嗎?埋伏的最深,演的最像的那個人……
兀火道:“從顧老板被兩方人包圍時,屬下就沒有見到石三。另外,一同執行此計劃的何晷三人,也不見了蹤影,兄弟們在附近搜索過,這四個人,均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兀火頓了頓,又說:“包圍顧老板的兩方人馬,一方是攜顧老板前赴云溪的隱龍衛沈無謀等人,另一方蒙面,但言語間透露,似乎是逆黨。另外,射來的箭矢并不是從他們兩方人馬陣中射出,而是從顧老板對面,懷疑是暗中埋伏的殺手。”
“何晷……”顧栩垂下眼睫,蓋住眼中情緒。
顧越為什么會這么急于擺脫顧大石的身份?他雖不想拖自己的后腿,但絕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在洛陽散布的不利流言已經是一手好棋,他不必急于一時。
是誰誤導了他嗎?這是否是一個戰線極久的局?
顧栩回到顧越的尸體旁邊。
看不出表情究竟含著什么樣的情緒,顧栩重新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