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經(jīng)歷十二載歲月,已然變得無比陳舊,邊緣都被磨光了的大水缸。
此時,仍舊安安靜靜的擺放在太極殿外,某個不起眼的墻角。
玄奘提著剮龍刀,緩步上前一看。
果然,雖然這條傻魚,紅鰭黑鱗的西海五公主敖曦,并未擺脫孽龍之身。
但龍族劫數(shù)已盡,她體內(nèi)的怨煞兇力也隨之穩(wěn)定了下來。
即使是沒有祖龍附身壓制,她也能保持清醒,不會再痛苦發(fā)狂,肆意攻擊周圍的一切。
“現(xiàn)在你的修為應(yīng)該已經(jīng)恢復了,五公主,可以說話了嗎?
我背著你周游各方十二年了,你還從來沒有開口和我說過一句話呢。
比祖龍前輩還高冷?”
玄奘單手扶正了頭頂?shù)呐R帽,頗有高僧風范的挽起袈裟袖擺,伸手拍了拍缸中的清水。
而那條紅鰭小黑魚不僅繼續(xù)沉默,還裝死一般,直接沉到了水缸底部。
一動不動的,就和睡著了一樣。
玄奘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平日里一見面,都興奮的往水缸外面跳,今天還不好意思了。
“難道,你是害怕我手中的這把剮龍刀?”
玄奘好似故意般的揚了揚手里的利刃。
曾經(jīng),死于此刀之下的龍族與龍種血脈,早已不下千萬。
躲在水缸下的紅鰭小黑魚,吐了一連串的泡泡,但卻沒有其他回應(yīng)了。
玄奘也沒在意。
畢竟已相處了十多年,再結(jié)合從祖龍前輩那里獲悉的只言片語,他多少能猜出些原因。
西海龍王五公主,天生不祥的孽龍之身,剛剛破殼的那天,就發(fā)狂傷了龍宮中的是女蚌精、魚蝦小妖。
就連她自己的龍母大人,也在試圖安撫她的時候被咬成重傷。
玄奘大概能明白,敖曦她應(yīng)該是在自卑。
她可能不想用目前的孽龍之身,開口與自己交流。
之前她始終偽裝成一條普通的魚妖,而玄奘也很默契的,沒有戳破這層窗戶紙。
但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同了。
祖龍之魂離去、修為恢復,沒人能代替她與玄奘交流,她也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偽裝。
“無論你的身份如何,是西海五公主、是孽龍,還是一條靈智半開的小魚妖,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當初你在江中救我一命,之后又陪伴我許多年,愿意聽我聊天、抱怨、訴苦,我一直很感謝你。
所以作為回報,如今我也將盡我所能的,為你提供幫助。”
玄奘索性也不再繞彎子,將手中長刃平放在水缸上,直言道。
“接下來我可以用這把刀,親手斬了你的孽龍之身,你的靈魂會去輪回轉(zhuǎn)世,一切重新開始。
或者,我也可以將這把刀送給你。天生孽龍,這份原屬于龍族的罪業(yè),與你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的未來由你自己去決定,如何?小傻魚?”
玄奘那略帶笑意的詢問話音剛落,也許是被他最后的稱呼刺激到了。
水缸中突然間響起了一聲短促的龍吟。
下一秒,水花四濺。
一條身長不過成人一臂,明顯壓縮過自身體型的赤角黑鱗之龍,猛地從缸中竄了出來。
她叼住那柄剮龍刀,偷偷溜邊飛離太極殿,扎入一口花園水井之中消失不見了。
玄奘罵罵咧咧的抹掉了濺在臉上的水,拍了拍被打濕的前胸、袖口。
轉(zhuǎn)而,卻又搖著頭微微一笑。
他知道,此時的五公主敖曦,應(yīng)該已經(jīng)順著井下的某條地下水脈離開了。
剮龍刀由道祖鴻鈞煉制,專斬龍種以罰其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