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別告訴林殊吧。”我道。
夜小馬臨走時關門,頓了頓,道:“還不需要你提醒,你不說我也知道。”
夜小馬離開以后,我枯坐在床邊,一個人待了很久很久。我覺得自己很孤獨,渾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剛剛的故作輕松,也只是給別人看的罷了。
因為沒了眼睛,我已經有很多日都未曾看書了。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雖然我看不見,但書我還是必須要讀的。我本來打算讓清兒給我念書,可清兒告訴我不識字。
不識字——不識字咋辦呢。
還能咋辦,只能自己教唄。
于是我開始了教清兒讀書認字。
清兒是個很溫柔,很傳統的女子,不過不識字。不過沒關系,我畢竟也是當過夫子的人,教個小女子還有問題嗎。不過我還是高估了清兒的學習能力,她畢竟是一點基礎都沒有的,之前教的學生本來就是有基礎的。
“啊——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扶額嘆息:“這個字是詞,詩詞的詞。你看好了,是這么寫的。”我一筆一劃在紙上寫字,看不見歸看不見,但時間久了,看不見也能寫字。
清兒雖然不識字,但也由衷夸贊:“姑娘,你寫的字真好看啊。”
“哈哈。”這種話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我洋洋得意地說道:“那可不,我的字可是——”
“你的字和侯爺的好像,都一樣好看。”
我的話在一半,就被清兒的話咽了回去。我的字和林殊——和林殊好像?怎么會,我明明是蘇言——我的身形顫了顫。
清兒道:“怎么了,姑娘。”
“我......沒事。”我放下筆,伸出手觸摸宣紙上筆的痕跡。仔細在腦海中勾勒出字體的模樣,確實和以前的字不一樣了。
林殊......林殊......我想起了他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教我寫字的時候,他給我念書的時候,他......他躺在我身邊的時候。
他的影響,竟然能蓋過蘇言嗎。
我寫字,這么多年來,無數人都說我的字和蘇言的字很像,基本上如出一轍,可是現在,現在竟然——
林殊啊——你究竟,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我嘆息道:“清兒,你說,你這樣學下去,什么時候才能給我念書啊。”
“我看看,是誰要清兒念書了。”一個聲音從云閣的院子里破門而入,我知道是林殊來了,他大跨步地走來,嚇了我一跳。
“侯爺。”清兒行了禮,自覺地退出了房間。
“我這不是閑著無聊,想看看書。”我撐著腦袋,道:“我又看不見,只能抓苦力了。”
“噗,你也太殘忍了。”林殊道:“若是看見,定知道剛才清兒出去時的表情。”
“哼。”我憤憤道:“那林侯爺不得給我安排個會識字的念書人,好好伺候著我。”
林殊笑道:“你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呀,我一直都不是很客氣。”我道:“不過,要這個房租沒有,要命一條。”
“不收你的房租,也不要你的命。”林殊道:“你想看書,為何不早早地就與我說。”林殊拿起桌上的書看了看,道:“你想聽念書,人選我已經找好了。”
“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誰。”我愣了愣:“您說您自己嗎,侯爺。”
“我可以嗎。”林殊輕輕說著,語氣如山間清風過耳,撩得人心癢癢的,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中間帶了那么一絲絲的強勢,“你覺得我能做你的念書人嗎。”
“我——”
“還是說,林姑娘嫌棄我的聲音難聽,或是孤陋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