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穿了最好看的衣服,是公子最喜歡的鵝黃色。自從林殊走后,我幾乎日日都在做林殊的影子,現在我早已把那些紫棠色的衣服全部關進了衣柜里,放在最里面的那一層。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劉府,仿佛又是當年那個活潑無憂無慮的小星星。
林憶疏來接我,接我上馬車。
我們來到了當年和蘇言一起放紙鳶的那個草坪上。那個時候他還在,還在我的身邊。可是為什么我就沒能發現他厚厚脂粉下掩蓋的蒼白,為什么沒發現他話中的欲言又止?為什么沒發現他眼底里纏綿的心意和不舍。
人的一生做過的很多事都會后悔,可他就連一個彌補的機會都不留給我。他總是默默的一個人承受所有,將所有的污名和臟水一概承擔,來者不拒。無論有多少人誤會他,不理解。他都不會做任何的解釋,或許在他看來是不需要吧,又或許他……他才是最孤獨的那個人。
我看著林憶疏和謝長新拿著紙鳶在草坪上瘋跑,我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只能看到他在山丘上,在山腰間,躺在草坪上,拿著風箏時。我只能看到他在陽光下笑,看到他坐在草坪上笑,看著他朝我伸出手,嘴唇翕動。我知道我自己是病了,幻覺越來越嚴重,他好像離開了,又好像一直都在我身邊。
陽光越來越刺眼,我只覺得天昏地暗,頭暈目眩,在失去意識前聽到了一聲。
“母親——母親——”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醒不來了,或許我就想要我自己醒不來。可是閻王不收我。
小竹苑的房間里沒有開燈,一片黑乎乎的。
院子里只有屋檐下亮了一盞小燈,這盞小燈的光才能讓我勉強看到床邊坐著的人。窗戶花紋漏下的光,在書桌上暈開,一切顯得安寧祥和。
蘇凌坐在我床邊,低著頭,久久不出聲。
這個點大概已經是很晚了,院子里也沒有任何的宮人,天上也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那一盞小燈,小燈只有一束光落在了他的鼻梁上,那一點,讓我看到了他無盡的落寞。
“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殃君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