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局面已經(jīng)不是慕容沖能夠控制得了的了,打下長安,活捉苻堅,救出慕容暐,重建燕國,這成了全軍的信念和政治正確。
慕容沖被裹挾著,繼續(xù)進逼長安,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苻堅,你快投降吧,我把你一養(yǎng),皇帝扔給慕容暐,咱們好好度過余下的時光,不也挺好的嗎?
可是苻堅可不這么認為,他登上城墻觀看,只見兵眾浩瀚,如白云壓城,怎么是白云呢?因為鮮卑人全都皮膚瑩白,遠看過去,白花花一片。所以鮮卑人才會被稱為“白虜”。
但凡東北人,尤其是遼寧一帶,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又極有運動天賦,長相不錯的,我在這里說一句,你往上查幾代,說不定祖上都有鮮卑血統(tǒng)。
卻說苻堅見此情景,草木皆兵的勁頭又上來了,嘆曰:“這么多白虜,他們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靜靜立在馬上的慕容沖此時卻百感交集,他仰望著苻堅,內(nèi)心有些恍惚。長安城頭,陽光映射下的那個男人,盡管滄桑了很多,鬢發(fā)花白,但依然那么身材修長,偉岸雄壯,這不就是他的夢里人嗎?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國恨?家仇?皇位?天下?對于他,好像都不是……
苻堅也看見慕容沖,雖然多年未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如此陰柔俊美,世家哪有別人?
苻堅強自鎮(zhèn)定,跟以往一樣,大聲呼叫,責問慕容沖道:“那是沖兒嗎?你這個奴才!你玩不了這個,何苦來送死?趕緊撤兵吧!”
慕容沖看見他這么說,眾目睽睽,也不能認慫,喊道:“奴才就奴才吧,可是奴厭奴苦,我要抓住你,取而代之!”
一句“奴厭奴苦”,快把苻堅氣吐血了,你苦什么?我哪里對你不好了?阿房宮里的竹子和梧桐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有哪句話沒有兌現(xiàn),都是你辜負了我!
回宮以后,苻堅心痛不已,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慕容沖會這么絕情,第一個帶兵殺到自己的城下。
他打開梧桐別院,走了進去,這里一如往昔,什么都沒有變動,其實從慕容沖離開以后,他就把這里封存了。
他走到過去,拿起來案幾之上,之前為慕容沖做的錦袍,不停用手撫摸,本來有三件,當時被吃醋的慕容沖撕毀了兩件,如今就剩這一件了。
苻堅將錦袍拿起來抖了抖,這件錦袍色彩依然艷麗,茱萸云紋和彩鳳圖案還是很醒目,璀璨異常。他小心裝好,派遣使者出城,一路高喊:“陛下賜慕容沖錦袍一件!”
慕容沖接到錦袍,簡直快崩潰了,往昔恩愛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使者不是別人,正是王總管。
他含著淚,道:“陛下讓我問一句話,往日情分,沖兒還念不念?”
慕容沖抓過錦袍一頓輸出,但是這回他沒有撕,只是一頓搓磨,按著錦袍怒吼道:“你為什么不投降?我可以臣服于你,為奴為卑,你為什么就不可以……你為什么就不能臣服于我……”
怒火發(fā)完以后,慕容沖恢復(fù)了平靜。他冷淡著一張臉,讓王總管先去休息,命人好生陪著,本想給苻堅回封信,卻手抖不能成文,他一把扔了毛筆,喊道:“詹事何在?”
詹事進來,跪倒在地,道:“臣在!”
慕容沖道:“我口述,你寫!”
慕容沖遂給苻堅回信道:“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
他擰著眉頭,想了想,接著道:“茍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兄歸來,復(fù)我燕國,則……”
說完這些場面話,他咬了咬牙,道:“孤自當寬貸苻氏,以酬舊好………”
咱也不知道這是戰(zhàn)書還是情書。
反正慕容沖表達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你把我哥送回來,歸順了我,咱倆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