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陽酒店的案子就像一張大網,以華家父子為中心,朝四面八方延伸交織,將棠州這潭表面平靜的水攪動得渾濁不堪。
許多高層被牽連,十幾人鋃鐺入獄,市局的審訊室燈火通明,卻仍舊沒人知道華榮昌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或者說,沒人敢說。
他們做得很干凈,涉灰交易都是走的國外黑賬戶,沒有留下半點把柄。
如今華榮昌死在監獄,“關文涵”成了植物人,郭文進為了女兒選擇緘默。
就算他肯開口,可他不過就是個收錢辦事的人,未必知道更深層的事。
難道這個案子真的就查不下去了嗎?
魏清頌垂眸思索良久,終于又想到一個人:“關凱呢?他之前和關文涵一起活躍在煊城,如今出了這么多事,他還能心安理得繼續做他的商業新貴?”
陸景明似乎早就預料到她要說什么,他從桌案拿過一個蘋果,邊削邊說:“你昏迷的這三天,發生了很多事,你慢慢聽我說。”
“我知道你想盡快為受害者討回公道,但這個案子,從明面上來說,到這里就無法繼續了。”
“早在關文涵跳樓之前,甚至更早,關凱就已經被煊城警方控制,煊城警方給出的理由是他涉黑,我們提出跨省提審,但被拒絕了,他們認為,關凱一直沒有離開過煊城,和棠州的案子沒有關系。”
“怎么這樣。”魏清頌眉頭輕蹙,正常情況下,煊城警方應該不會拒絕這種合理的要求。
“可能性有很多,往最壞的方向猜測,就是有人施壓。”陸景明手中的蘋果驀地斷了皮。
他眸光沉沉:“好幾天前,省里就傳達過指示,因為即將換屆,省里也不想再往下查,是王局頂住壓力,連寫了七份報告材料,才為我們爭取到更多時間。”
“但現在,他也沒辦法了。”
“一來,關文涵在陽光大廈跳樓,引起巨大轟動,社交網絡留言四起,省里不希望輿論發酵。再就是,王局提前退休了,省里指派的新局長,還沒赴任。”
魏清頌怔住:“提前退休,是因為這個案子嗎?”
難怪,前段時間她總覺得王局語重心長,話里有話。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么。
他說自己力不從心,戰戰兢兢,卻還是盡力幫他們爭取到了最后,成了他們堅實的后盾。
“有這個因素,但也不全是。”陸景明將削好的蘋果遞給魏清頌,“今天局里為王局踐行,他特地讓我轉告你。”
“他說,這是他分內之事,你不用有任何負擔。他曾經迷失茫然,但最后,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也沒忘記肩章上的份量。”
魏清頌低頭看著蘋果,久久地沉默。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卻還是有人想要只手遮天,以為所有人都會向權勢低頭,真相會永無天日。
可那些人不知道,太多人夜以繼日,不只是自求心安而已。
陸景明眸光漸漸柔和:“當然,只是明面上無法繼續而已,總會找到轉機。”
魏清頌垂著眸思索,指腹在蘋果上緩緩摩挲。
轉機,現在還能有什么轉機呢?
想了許久,她忽然又想到一個人:“不知道華婉君的病情是否有好轉,也許,我們還得找個時間,再去一趟育森療養院。”
上次去療養院,他們并沒有見到華婉君,只是從醫護人員和院長口中,了解到一些信息。
許多事,還是得親自向華婉君本人確定才行。
在旁默默觀察兩人的云佩蘭,聽到這話,笑意頓時僵在臉上:“育森療養院?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魏清頌微微錯愕,養母的反應,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