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平日里辦公的時候,就只隔著一個平日里幾乎沒有人走動的封閉式走廊過道,互相串門也就是抬腳的事,極大地方便了他們之間的密謀協商。
“蔣大人此次可真是煞費苦心,既達到了咱們想要的效果,又給了陛下一些口實。下官看陛下最近的舉動,怕是真有心以這些小事為借口發難了。”在蔣瓛的簽押房里,徐欽一邊老成地用茶杯蓋子捋著杯里的浮沫,一邊說道。
“說到底還是小公爺智計無雙,若不是小公爺在陛下面前斡旋,下官何來此等機會?”蔣瓛臉上喜憂參半,不過自打二人達成默契以來,他也不自覺地愈發客氣起來,張口閉口也竟也以下官自稱了。
說來,徐欽自打出仕以來,遇到的稱呼問題,可以說是非常之奇葩了。
表面上,他只是個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可無論是本衛的上官,還是其他衛所的上官,甚至是朝中不少二三品的官員,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的。莫說是讓他行下官參拜大禮了,能崩住面子,不主動自稱“下官”的,都不算多。
不過細想下來,其實這也正常。他徐欽是魏國公唯一的嫡子,鐵打的魏國公繼承人,雖說明代的國公爵沒有世子一說,但鑒于親王、郡王世子,乃至于太子發展出來的繼承人身份認定潛規則,爵位繼承人的身份自動等同于下一級爵位,甚至隱隱還要高上半級。據此來說,他徐欽的身份也是堪比侯爺的。因此二三品官員在他面前自稱下官也不奇怪,只不過不少老資格的大佬心里都有些矜持,屈身諂媚什么的,實在有些難看。
而徐欽的心理年齡其實也早過了中二張狂的年紀,加之其本性就是那種樂于與人為善的性子,因此也從不自持身份,畢竟只是嘴上謙稱一聲“下官”,只要不被強迫行參拜大禮,也少不了一塊肉,更能平白賣乖博取不少好感,何樂而不為?
于是在他的經歷中,與人交談時,雙方均自稱“下官”這種奇葩的情景,便成為了常態。剛開始他也覺得有些詭異,可多幾次之后,也就習慣了。
“蔣大人,如今你我也算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下官也就不繞彎子了。陛下現在已經是萬事俱備,所慮無非就是錦衣衛人心不穩,故而繼續按兵不動。可圣心難測,蔣大人若想達到目的,還是要積極配合圣上的意圖呀!”
“呃,下官在錦衣衛任職多年,不說勞苦功高,也算是深得兄弟們認可。且此前之事,也確實并非下官一人之所為,錦衣衛上上下下或多或少皆有參與其中。圣上現如今擺明了要鳥盡弓藏,眾兄弟人心惶惶自是必然,為之奈何?”
要說怨氣,蔣瓛心中當然是有的,而且肯定還不輕。畢竟任誰被這樣利用,用完之后還棄如敝履,都肯定是要炸毛的。無非是鑒于當前的形勢,他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才憑超人的冷靜強壓了下來而已。
自二人達成默契之后,又經過頻繁的接觸,蔣瓛大致已經摸清了徐欽的性子,加之愈發熟悉之后,戒備心理自然下降,于是在外面有心腹把守,內里又只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聊起此事,難免真情流露。
徐欽對此倒是也不以為意,他很能理解蔣瓛當前的苦楚,如果要打個比方,差不多就是被強暴之后還要被迫舔干凈,否則就要被殺全家。面對這種事,能冷靜地坐下來,商討接下來的應對之策,而這個應對之策的最終結果還絕逃不了背鍋的命運,已經是非常人所能望其項背的堅韌品質了。
“蔣大人此言差矣!說來此事對您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其一是圣意。您做了多年的親軍衛,體察圣意、舍身報君又多大的好處就不用下官說了吧?您主動承擔罪責,替圣上分憂,圣上心里必然是會記得您的好,人心都是肉長的,若您有‘君要臣死,臣二話不說就去死,還要在死之前搶著再多為君分憂’的忠貞,圣上又如何能狠心置您于死地?又如何不會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