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卯時剛過,朱雀大街上就斷斷續(xù)續(xù)響起了車輪駛過青石板路的聲音。遠遠看過去,一輛輛掛著各式各樣燈籠的馬車接連從深宅大院中駛出,迎著朝陽投射到人間的萬道金光,駛?cè)氪喝涨宄康碾鼥V薄霧之中。
趕車人的吆喝聲,馬兒的嘶鳴聲不絕于耳。
平安侯府,秦氏領(lǐng)著打扮的花團錦簇的小姐們上了馬車。陸芩同秦氏一輛,陸菱、陸蓁姐妹兩個坐一輛。陸菱到底還是穿了嫡母給的那件朱粉蝶戀花對襟大袖長襖,梳著單螺髻,只挑了了最大的那支薔薇絨花壓在發(fā)髻一側(cè),另一邊斜插了兩支粉珠貝鑲綠松石流蘇排簪,為她的秀雅平添了幾分俏麗。
相較于陸芩的銀朱色滿繡衣裳,陸菱雖然樸素的多,但是顯然陸芩憑借華麗衣裳首飾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彌補她與陸菱容貌之間的差距。
張氏與先生商量后給孩子們放了三天假,另坐一輛馬車前往下馬湖。
離下馬湖約莫還有一里路,遠遠就能看見駱馬湖旁已經(jīng)搭好了五顏六色的帳篷,其間人影攢動,隱隱有女子的笑鬧聲傳來。
張氏趕到時,隔壁的帳篷中傳來幾道爭執(zhí)聲,似乎是陸菱、陸芩姐妹兩在說話兒。秦氏一聲低低地訓斥后,帳篷中安靜下來。
在鋪好的墊子上坐下,接過嬤嬤捧來的茶水,張氏淺淺的喝了一口。看著蓉姐兒帶著蕓姐兒、回哥兒翻花繩兒。
蓉姐兒臉上滿是無奈“這都多少回了,妹妹你怎么老把繩子弄斷。“回哥兒跟著點頭,頭頂?shù)拈L壽辮一晃一晃的。
陸蕓不好意思的將斷掉的紅繩藏到身后,一臉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張氏笑吟吟的看著,深覺有趣。
門簾一聲輕響,一身粉衣的菱姐兒紅著眼睛走進來沖張氏行了一禮“二嬸嬸,我能在你這里坐會嗎?“
張氏笑著讓人給她拿了個墊子。
陸菱撿了個角落坐下,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陸蕓已經(jīng)注意到她的發(fā)髻原來簪著薔薇花的地方空了一大塊。
張氏自然也看到了她心念一動,沖秦嬤嬤低聲說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張氏笑著招手讓菱姐兒坐到她身側(cè),從手側(cè)的匣子里取出一支半開的透粉色芍藥花。
仔細一看原來并非真花,陸菱嘴巴微張,眸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片刻后又露出一抹苦澀低聲道“多謝二嬸嬸,此物太過貴重,我不能要。”
張氏憐愛的將她頭上翹起的發(fā)絲撫平,柔聲道“姑娘家大了就該打扮的漂亮些,這朵花是擷芳館的新品綃紗造花,靈動飄逸。我也是偶然得到。本就想著送人,如今我看這朵花與你今天的衣裳十分相配,等會兒再讓金禾替你重新勻下妝面。”說罷不由分說將那朵半開的芍藥花插到她的發(fā)間。
紗質(zhì)花瓣層疊交錯,露出里面含羞待放的花苞,以金絲相連的淡粉色水晶垂于耳側(cè),更顯出女兒家的嬌羞。
幾個小的也不玩紅繩了,簇擁到陸菱身邊看金禾姐姐給她仔細勻妝面。陸菱雙目神似孫姨娘,如同一潭秋水,金禾仔細端詳后在陸菱眼睛附近打了一圈胭脂,隨后用撲子淺淺的暈開至雙頰。
“呦,真是漂亮,沒想到你還會前朝的桃花妝。”張氏有些驚訝。
金禾捂嘴輕笑“夫人可不要怪罪奴婢,您又不愛這些,素日最多就是點個口脂,可巧今天就碰到大小姐了,讓您也看看奴婢的手藝。”
陸菱見弟弟妹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瞧,耳朵隱隱發(fā)熱,害羞地用帕子遮住了半張臉。金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瞧瞧,咱們府上的大小姐害羞了。”
說笑間,秦嬤嬤從外面走了進來,打眼看見陸菱她腳步頓了頓,收斂了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艷之色,給張氏曲膝行禮道“二太太好,我家太太叫奴婢來請大小姐回去。”
陸菱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