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看不見此時沐洸臉上的表情,如果能看見,便該知道那個記憶之中總是數落自己又毒舌的少年此時的表情有多么的悲傷和嘆息。
原以為自己改變了她的命運,可沒想到,還是將她置于一種更加進退兩難的境地,自己更是間接導致北淵皇族滅亡的禍首,如今她卻還是要守護自己,他的心中著實是萬般愧疚。
良久,他沉聲道:“好。”
雪凰重新將項鏈戴在脖子上,看著那塊殘月形的玉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仔細的收好了。
她坐到床上,腦海之中仔細的過了一遍夢里的一切,按照時間順序,前因后果,一切都已經十分明了,那么她要做的也就很簡單了。
只是她心里,還是十分難過。
或許是因為她見過憬琛的畫像,所以有一次在夢中她竟然夢到了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少年,他不說話,只是溫柔的看著她笑,然后朝著她伸出了手。
雪凰剛想抓住,他卻離自己越來越遠,而他身后則是數不清的影子,似乎都在看著她。
最終,他們都消失了。世界的盡頭,是一片黑暗。
雪凰知道,那些身影都是她的親人,是死在那場屠殺之中的冤魂。
她發呆似的在床邊坐了許久,直到聽見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雪凰還以為是落凝,便道:“進來吧。”
誰知進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她頓時起身,卻并不驚慌。因為她知道衛云洲和山河門的人一直守在這里,外人是不可能闖進來的。
眼前之人如此淡定,甚至還禮貌的敲門,那應該就不是敵人。
可雪凰并沒有見過此人,她秀眉微蹙,看著他明亮而冷漠的眼神還有衣著,竟覺得他的身形十分熟悉。她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眼中有一抹驚訝,“你是……旭堯?”
“是我。”
熟悉的聲音更讓雪凰驚訝不已,他竟然摘了面具?雪凰著實意外,不禁多看了幾眼,或許是北淵皇族的遺傳比較好,旭堯面具下的這張臉也是神清骨秀, 面如冠玉,加之長身玉立,自也是儀表堂堂。只是或許是背負仇恨而活太久,這張臉上有一股化不開的陰郁和滄桑,尤其他那一雙深黑色的眼眸深邃如夜空,閃著清冷的光輝,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雪凰心中愈發愧疚,那沉重的滅國冤仇他背負了整整十八年,而自己卻逍遙快活了十八年。
“請坐吧。”雪凰招呼他坐下,然后從小爐子上取下熱水,給他泡了一杯茶。
旭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幾日不見,她整整瘦了一圈,眉眼之間愈發的憔悴,再也沒有以往那明媚如驕陽的張揚肆意。
“我聽說你醒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若你不來,我也是要去見你的。”
“你……不怪我告訴你真相嗎?”
雪凰搖搖頭,“我有什么資格怪你呢?你和二叔,一直都在保護我,一直我想我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不是嗎?”
旭堯沉默了一下,“最想你無憂無慮過完這一生的,當是憬琛,可惜我終究是愧對于他。”
“憬琛哥哥,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旭堯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他高貴儒雅,溫潤似水,更有帝王的運籌帷幄和家國天下的大義,他想努力的去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只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不再有人間疾苦。在我心中,他是那個有資格拔出天乾劍的人。”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雪凰不禁道。這是少年曾經跟她講過的故事當中的一句話,當時她還不是很理解,但今日聽旭堯說起憬琛和愿景和天乾劍,她倒是覺得,若想成為盛世明君,那么這才是應該去為之奮斗和努力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