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紀月怡忍無可忍,拔高了嗓子:
“您心里明鏡似的,明知道他們為什么不來,卻偏偏要耍這樣的脾氣,這是非得要鬧得撕破了臉,再無轉圜的余地才罷休?”
“您老從前是多聰明的人,怎么這時候就想不明白?就算小舟帶著媳婦孩子來了,您又準備怎么樣?讓他們夫妻給您磕頭認錯?還是您想留下一個孩子?還是再給小舟納一房妾室,給您拽手心里?”
紀月怡越說越氣,這段時間,她心里憋屈的厲害,
明知道全是盛秉文的錯,可他是長輩又有病,她只能試著厚臉皮去求小輩的多諒解,多退讓,
可是寧維舟和顧非晚卻是半分不讓!
紀月怡兩頭奔波,兩頭做不好人!
她從前也是個爽朗的女子,有話就要明著說出來,何時這樣憋悶過?
盛秉文被紀月怡一連串的質問,說的愣在當場!
這個兒媳婦,從來是孝順體貼的,雖不似江南女子那般的溫柔,但從未與他這般頂過嘴!
“我……我不過是想一家人吃頓飯而已,怎么就……”
盛秉文話沒說完,紀月怡又打斷:
“您只是想吃一頓飯?這話您自己信么?回頭人來了,您現在的臉色一擺,誰還吃得下飯?到時候吵起來,嚇著孩子您來哄?那是非晚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您覺得,在您做了那些事情后,在他們夫妻眼里,是您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我……”
“父親,咱們盛家敗了!小舟已經說過,朝廷是不會再讓盛家任何人在江南出頭的!您就死了這份心吧!”
“可他到底是我外孫,是我親自把他從狼窩里接回來的外孫啊!”盛秉文捶著膝蓋,他不明白,一個“孝”字,難道壓不住現在的年輕人了?
紀月怡抹了把淚,苦笑道:“我聽下人說,您當時和小舟說,說他欠您的恩情,您要讓他還!父親,當您說這句話的時候,您和小舟的祖孫情分就沒了!”
盛秉文嘴角抽動,眼里情緒翻滾,
良久,他終是頹然癱軟在椅子上:“罷了,罷了……”
這一次,盛秉文終于徹底沒了志氣,整個人灰敗成了一團發黃的棉絮。
“父親,您也別太灰心,小舟是個心善的孩子,等過些時候,孩子們都大了,他心里的怨氣消散了,自然會帶孩子們來見您,您現下最重要的,就是什么都別想,好好保養身子。盛家的榮耀已經徹底過去,咱們都是老百姓,哪里能跟朝廷掰手腕?”
“小舟說了,這宅子回頭就過戶到您名下,查抄盛晏華府邸的時候,他偷偷留了兩張地契,是從前您最喜歡的鋪子,就算是每年的租金,都夠咱們活得滋滋潤潤的。”
盛秉文聞言,心里這才好受了些,
“算了,孩子們還小,我也受不得吵,就等他們再大些,我也再攢些銀子,回頭給他們一份厚重的見面禮。”
見盛秉文想通了,紀月怡心里的憋屈也去了一大半,
這時才說起唐家公子來告辭的事情,盛秉文聽了再沒意見:
“也是麻煩了他很多日子,如今有了鋪子,就別小氣,給他包一份謝禮,你親自去挑。”
紀月怡應下:“自然是兒媳親自挑,以后每年還得麻煩人家來重新看診,調方子呢!”
又過了三日,榴園門口停了一長串的馬車,
幾十個人從榴園里往外搬行李,青霜里里外外跑著,不時叮囑兩句:
“這個箱籠放前面,姑娘隨時要用。”
“這個輕些,回頭碎了可買不著!”
“這里可都是給唐家的禮物,務必要看好了!”
“那個花也帶走,路上姑娘看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