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壬午日,宜嫁娶。
天還沒有亮,月兒就被叫起來上妝。她眼睛微微有些腫,昨個又有族里的姐妹來添妝,按風俗她得跟她聊上幾句哭上幾聲。這些日子來,她連著哭了好幾次,何素教她的那種哭了只流淚不傷眼的哭法她一點也沒有學會。
昨夜何素悄悄過來教的那個,她也不知能不能學會?她臉上發燙地想。
等敷過眼睛消了腫,她才開始由人侍候上妝。中間她吃了一個水煮蛋和幾塊點心填了填肚子,水什么的她只喝了小半杯,生怕上轎后鬧出什么笑話來。
蕭郭兩家找人合出來的吉時是在巳時,也就是早上九點到十一點,為了配合時間,府里的酒席也會等新娘子出嫁后再開。不過大部分賓客不會卡著吃飯的點才來,在吉時之前她們就早早到了。
何素從來沒在家里看到過這么多了,于她的神經也是不小的考驗。四周的聲音太多了,她覺得腦子有點炸,不得不時不時地清一下腦子。
家里的原本的下人肯定是不夠的,何素還向魏氏借了十個人才把這場面應付過去。
來的客人何素大都認得,有些是蕭顯重的新舊同僚,她在春宴或者其他會共同出席的場合見過她們;有些是蕭顯重族里的親戚,她前幾天見過了。
蕭顯重以前對她的擔憂完全是多余的,族里幾位嫂嫂弟妹對她客氣得很,之后來的一般長輩好似也把她看成親閨女似的,親熱得她都不好意思說。
當時還有人主動跟說要是府里有什么需要她們幫忙的盡管開口,何素先前聽魏氏說過有些同族的親戚說不定會在她府里安人之類的,也跟她說有些忙還是可以讓她們幫的。于是,何素就把自己一點也不熟的羅氏一家人交給了族里的幾位長輩招待。
里面有位堂奶奶輩分最高,約六十幾歲,最是爽利,她有兩個孫子先前曾進京趕考,當時是借住在蕭侍郎家的,到達京城時也曾來蕭府拜訪過,只是兩人都不曾考中,后來在蕭侍郎的安排下一個留在了京城一個回了鄉。
這位堂奶奶對何素最是客氣,招待羅家人的事她也攬下來了。雖說蕭府安排了讓羅府單獨坐,但是只羅府那么些人在一個角落坐著總是不好看,族里就把幾位長輩坐的那一桌安排在了他們邊上,也是盯著他們的意思。
羅氏的事族里的人都知道,本來有幾位老人還想說這事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不必為了她傷了親戚和氣斷了跟羅家的往來,不過等蕭顯重說了當初偷偷從羅府把月兒接出來的緣由后,他們也就不再勸了。
蕭顯重對以前的事說得很含糊,蕭侍郎也不曾細細問他,他在春宴提到這事時,他也是頭一次聽說。以前他并不怎么喜歡這個侄子,態度上也比較明顯,他的幾個兒子也跟他一樣更看重蕭顯重的嫡兄一些。如今他們就算想要跟蕭顯重走動也聊不到一塊兒去,蕭顯重做的是武官,跟他們之間終歸隔著一點什么。
不過當今似乎并沒有特別重文輕武,也不知是不是云南那邊還在用兵的關系。圣上還訓練了一支水師,就是為了開海運所用,許多人對水師的未來還是比較看好的,入秋后朝廷頭一次半公半私派出去的海船收獲頗豐,一時有許多人盼著下次海運也能搭上一腳在其中分一杯羹,原先反對的那些人聲音也小了。
這次海運收獲雖豐,但也是經歷了磨難,差點就回不來了。朝中這些大臣原本覺得海外之地的人都是未開化的蠻子不足為懼,現在腦中的想法卻是有點變了。圣上能奪得天下就是靠海外得來的糧種和火器,就連現在京中風靡的辣椒醬也是海外傳進來的,甚至有人在傳海外遍地黃金,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對方有厲害的武器,生得又高壯,沒有一點實力,普通的商人還真不敢冒冒然出海,更不敢去想他們的財物,如果能跟著有朝廷水師護著的商隊出行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