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一條還算齊整的巷子里,早前何素拜訪過的趙姑姑正在一邊笑著一邊為晚飯做準備。
這條巷子叫落燕巷,巷子后頭有一間學(xué)堂,邊上住著的也是清白人家,一向清靜。周圍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事的,何素過來的事她們聽到了也不會去探聽。
趙姑姑的夫家姓王,在家行二,別人都叫他王二或者王掌柜。
王掌柜家里是開布莊的,他前頭有個哥哥。他家里以前是農(nóng)戶,后來阿爹在臨江縣城當伙計有了經(jīng)驗又認識了好些人,才開了鋪子。家里的爺爺奶奶不想跟著他們一家都搬到城里,他爹又怕兩老在鄉(xiāng)下寂寞,就把他留在了鄉(xiāng)下,說是他念書差,在村里學(xué)堂識幾個字就行,有空不如多學(xué)學(xué)做農(nóng)活,不像他哥哥,得多學(xué)些東西。
從小他就知道這布莊是他哥哥的,他就是眼饞也沒有用。不過他也是個有志氣的,不想一直在鄉(xiāng)下種田,一心想要去外面闖蕩。后面鄉(xiāng)下受了災(zāi),爺爺奶奶相繼過世,他也住到了城里。很久之后回到鄉(xiāng)下,他才知道小時候跟他玩得最好的大丫被家里人賣了。
他當時就覺得心里空空的,久了也就好了,就是覺得以后自己再說想要做大生意時,沒人給他捧場了。后來他在自家鋪子里當了幾年伙計,在嫂嫂進門后,他受了幾次白眼就托了關(guān)系跟著人跑商去了。一開始也是當伙計,幫著別人運貨,過了兩年,他才自己販貨,倒也賺不了不少錢。
家里的父母這才對他上心,還說要給他說親,他卻一直說不急,說要再去更遠的地方看看。這一去就到了京城,這一看就看到了已經(jīng)長大了的大丫。巧得是,她也一眼認出了他,他這才知道她當了蕭家里下人。
之后的事說難也不難,只要蕭府肯放人,他便跟家里說跟京城大官家的夫人搭上了關(guān)系,夫人也特意做媒,將身邊一個也是臨江縣出來的丫頭給了他當媳婦。家里人久居縣城,如今對他的話深信不移,一聽說他跟大官夫人搭上了線,竟沒有再多問一句。
而他認為最難的說服蕭府放人,竟也十分簡單,這也多虧了大丫有個好主家。且不說大丫先前受過俞氏的照顧,就是大丫的那些陪嫁,也足夠他感恩的。哪怕她是為了大丫考慮,他也為之感激,若他的家人都如此為他考量,他當初也不會進退兩難跟人出去跑商。
有了這些陪嫁,家人徹底信了他的話,他后來也憑著自己的人脈到府城開了一間雜貨鋪子,不再跟著人走南闖北的。
這些年來,大丫為了他生下一雙子女,又為他忙進忙出的,他心里頗為感激。他知道她心里有樁心病,就是不曾在她主子落難時出一點力,就連她的少爺她也沒有幫上。這事他勸了也沒有用,只能盼她自己看開。
回到家里,他看到她坐在廚房前擇菜,因為下著雨,有些雨絲飄在她身上,她卻像感覺不到一樣似的,一直傻傻笑著。他發(fā)現(xiàn)了她眼角的細紋,也聽她說過頭上已經(jīng)有了白絲,但是這些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不也從一個翩翩少年變成了富態(tài)掌柜。
她能在就很好。
“今天這菜不少呀。”王二走到她跟前說道。
“那是,廚房里還有魚有肉,讓你們吃頓好的。”
“喲,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弄這么多菜,晚上有客人來?”
“沒有客人,我心里高興,想吃點好的不行呀?”
“行行行,你吃什么都行。”王二忙不迭說著,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鐵公雞也有拔毛的時候。”
“去,屋里呆著去。”趙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王二朗笑幾聲就進了屋,屋里女兒正做著針線,兒子也乖乖在桌上寫字。他上前對兒子寫的字看了幾眼,覺得反正是比他要強,不由贊許地點點頭,再轉(zhuǎn)頭看向拿著針線棚子的女兒。
“你娘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