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應勤在獄中受了刑,獄卒胡亂給他上了點藥,只保證他不會死了。這些傷癥一直不好不壞,朱應勤人是活著,出來時卻瘦了一大圈,臉色也有些灰敗,像是損了元氣。
一家人踏上流放的路后,他的臉色一直沒有好轉,秦氏起初以為是因為他身上帶傷,后來才看出來他是心里不痛快。
朱家忽然敗落,讓他這位原本躊躇滿志的長子像是斷了脊梁似時,沒法再挺起身子來。當初鼓動父親扶持小皇子時,他以為頂多朱家會在仕途中受打壓,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二皇子竟然胡亂栽贓,他可是進士出身朝廷命官,有道是刑不上大夫,二皇子卻沒半點顧忌。
他的父親熬不過刑過世了,尸身也不知是何人收殮。他熬過了,卻也對朝政心灰意冷。在獄中,他消息不通,如今在外面他卻聽到了許多。天災頻發(fā)之年硬是四處征戰(zhàn)還加征賦稅,原朝瑯這是在親手葬送大乾江山,他倒要看看這位連臉面都不要的新帝能囂張能幾時。
他喝干了碗中的水,把碗遞還給秦氏。又歇了歇后,官差聞著茶棚里傳出來的肉香醒了過來,抬眼一看才知是夫妻倆正在燉大骨頭,還和好了一大盆面,想來是準備賣給他們的。正好睡了午覺后,他們也都餓了,吃了一碗香味味的肉湯面才再次上回。
呆在棚外的犯人聞著肉香也饞得很,在得了官差的同意后也向茶棚買了些吃食。朱家人也要了一碗比外面貴上好幾倍的面,一家人分著吃了。路還遠著,還不知一路得花多少銀錢,秦氏一向是能不花就不花。她只嘗了個味道,就不再多吃,朱應勤和朱母也只是吃了一口,剩下的都給了兩個孩子。
朱高博也是等面都吃光了,才明白大人不知是為了讓給他們,一時臉上有些羞窘。
“真好吃,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了。”雪兒舔著嘴一臉期待地說道。
秦氏聽了不由鼻子發(fā)酸,自家女兒當初是個不愛正經吃飯的,每次吃飯都要嬤嬤下人哄著,現在卻為了一碗最普通不過的肉湯面犯起饞來,真是苦了她了。
朱高博聽了,卻怪妹妹太小什么也不懂,也不知收著脾氣,只會給大人添亂。
等差役吃飽喝足,日頭正要西斜,他們整理了一下便上路了。茶棚的兩夫婦在后面遠遠看著,良久才收回目光,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多說什么。
六月酷暑,對趕路的人來說是難挨的,對呆在屋子里的人來說也是難挨的。里灣村近水靠山,其實沒有那么熱,但是近水的地方蚊子也多,何素每天睡前都要在屋里熏一遍艾草,那味道重的都快把自己給薰死了,可是挨不到天亮,蚊子就又來了。
后來她得出了經驗,怪自己睡得太早,要是過了子時再薰,就能挨到天亮了。可是子時之前她得怎么熬?鄉(xiāng)下也沒個娛樂活動,她就是有心想去山上轉轉,也被山上厲害的小黑蚊給勸退了。既然都做不了,她索性就在家里啪啪啪打蚊子,它們既然不讓她好過,索性就都別好過了。
“啪、啪、啪……”何素屋里傳來的聲響,讓隔壁的蕭顯重沒法入睡。
蕭顯重這些天起得早,地里的黃豆能拔了,大山哥跟他說黃豆要早上沾了露水才能割,這幾天日頭大,要是不趕緊割了,豆莢該守不住圓滾滾的豆子了。他到底是個沒干過農活的,才兩畝地的黃豆都好幾天了他都沒有收完。
能收豆子的只有早上那一段時間,他根本來不及。收下來的豆子堆在院子里暴曬,由何素負責盯著,她每天看著豆子就犯愁。這要是綠豆,她還能煮個綠豆湯,可這是黃豆,她能做什么?就是燉豬腳也用不上這么多豆子呀。
家里原本想過把豆子賣給糧鋪,后來覺得糧鋪給價太低,就算豆子不是個正經糧食,但是今年缺糧,說不定有地方拿豆子當糧食用呢。再者,蕭顯重一聽說自己廢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