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朱老夫人出殯,朱家所有親友再去送最后一程。朱老夫人已經過世好一段日子,若不是天冷,怕也停不了這么久。一同下葬的還是朱老大人,朱應儉趁這次將朱老大人的棺木從京城移回了濠州。朱氏一族商量過后,給他這一支另指了一座墓山。
朱應儉已經早早就讓人修了陵園,現下看墓地并不算大,不過兩處留了許多地方,將來想要擴建也方便。
他這一年的動作,朱氏一族也已經知曉,朱應勤回來后也聽聞了一聲,再看這墓地現下的規制和預留的地方,心下還有什么不知道的。這幾日,他也抽不出空來跟朱應儉詳談,似乎也不知要談些什么。
他知道自家弟弟聰慧堅韌,遠勝他許多,可是朱應儉的野心太過異想天開,哪怕現下看著形勢大好,卻不一定就會成功。就像先前有人來靈堂行刺一般,萬一讓刺客得手,朱應儉所有謀劃便成了空,他這個當大哥的以后又當如何,想到這個,他便覺得周身發冷。
想不到已經習慣寧古塔的天氣,回了濠州,他竟還會在只結薄冰的日子覺得冷。
葬禮結束后,他望著被一片陰云遮著的天空,輕吁了一口氣。他總算有了回到濠州的實感,想不到今生還有這樣的一天。擅長離開寧古塔是什么罪名,他也是知道的,他自然也不會再乖乖回去,若讓他再去過那樣艱苦又沒有盼頭的日子,他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細想想,他這一生似乎早成死局,還談什么連累不連累。
回府后,朱應勤還是沒跟朱應儉私下相談,就算秦氏催他去問家產的事,他也沒有動。
他們一回府,朱應儉就讓府里的老管家把家產賬目拿給了大房。朱家出事后,許多明面上的產業被查沒,要不是朱應儉處理及時,就連現在賬目上那一點也剩不下來,這數目自然也就不能跟朱家顯赫的時候比。秦氏看著賬本上的數字,一時難以接受,總覺得是朱應儉吞沒了,不然他如何能招來那一大幫子人替他做事。
就算勞作了幾年如今的模樣與村婦無異,秦氏卻還要臉面,不好說破此事,卻旁敲側擊地探問。朱應儉知道后覺得膩味,便想看看兄長會如何,等了一陣也不見朱應勤找上他,他就先當不知道此事。外面的事還忙著,家里這些事又不甚要緊,他也不急著去解決。
自家人這些事,又哪里是一時能斷清楚的,朱應儉也知道人有了偏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消除,倒不如拖著慢慢再找機會。
只要能耐得住性子、抓得住機會,許多事自然能迎刃而解。
在朱府吃了一頓解穢酒后,第二天,賓客便陸續歸家。徐氏母子并不在朱府住下,也要隨眾人回朱家莊。秦氏現在算是當家媳婦,自然要留徐氏在府里住下,至少要住過年去。徐氏便推脫事雜,并不應下。
知道徐氏這幾年是在鄉下避禍,秦氏也沒有多高興,就算是鄉下,徐氏也不用像她那般日日勞作。她留徐氏也不過是虛留一句,既然徐氏一直住在鄉下,哪里能知道朱府的產業當初是怎么處置的,徐氏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以前府里的事估計也都是朱應儉在料理,她怕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看著他們離開時,秦氏有些懊惱又松了一口氣。
先前靈堂鬧刺客的事她還記得,那么多人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她多少有些害怕。她一時也不清楚朱應儉在外面做什么,是在幫哪一方的人做事,生怕受了他牽連,卻又不好得罪他。
他們一家能從寧古塔離開,也是朱應儉暗中安排,她只怪朱應儉既然有這樣的本事為什么不早早這樣做了,還能讓他們在寧古塔少受些苦,又覺得朱應儉敢吞了家產,說不定就是仗著自己有了本事。這些話她也不好跟朱應勤說,免得朱應勤覺得她挑撥兄弟關系,只是兩人如今這兄弟關系,她也看不懂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