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洛,我雖未聽過此曲,卻知此曲。
青州城的街頭巷尾,有那說書人,常以此曲說那男歡女愛。
原來,真有此曲,盡演人間情妙。
就算我不通音律,一字一句,也唱進人心底。
盤旋縈繞,將一顆心兒擾得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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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片刻,他扯過一個草團,放于身側。
我人大方坐下,心卻澎湃起來,低了頭,緘默不語。
他用肩頭碰了碰我的肩頭,側臉笑問:“君意如何?”
我繃著不笑,也不看他,輕輕地搖著身子,手指在衣裳上劃著圓圈。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很輕,像微風拂過面頰。
“呵呵……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我終于笑出聲來,從耳根一眨眼紅到雙眸。
他只看著我抿嘴,并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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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東向西繞了大半圈,兩人呆呆傻傻地并肩坐著,時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整個云間盈滿了甜美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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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又響起輕叩聲。
隔了半晌,侍衛長推門而入,遠遠地站著,低著頭回話:“殿下,我們該出發了。今日的晚宴不好錯過時辰。”
他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嫣然,我得走了。”
我仰臉看著他,“好。”
又低下頭,輕聲說:“我再待會兒,自己回去。”
他剛走出視線,我便抬了頭,正好,他回過頭來,四目相對,笑意,同時從嘴角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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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在陽光下盤旋著從眼前一閃而過,還未走遠的周子言灑滿了奪目的流光,那一刻,心里像喝了蜜似的,這蜜汁又甘甜又醉人。
不禁站起身來。
矗立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他的身影從眼眸深處悄悄溜進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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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瓦屋山的隊伍在一大早浩浩蕩蕩出了錦官城。
錦官城城外沃野黃綠,油菜花開滿一路,稻谷沉甸甸地墜著,只待時日,便是豐收。
一路上,還有桂花香隱隱約約,成熟的秋意竟比城里還濃郁,叫人迷醉。
出城二三里,我嬉笑著向他示意,他縱容地將手往前一指,大喜過望,我策馬飛馳,他也逐日追風般地緊隨了過來。
跑了二三十里,方覺得暢快。
漸慢下來,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使帶笑的余光掃一眼對方,又自顧自地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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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終歸是青山綠水之地、人杰地靈之所,一路遇到的農夫農婦、老嫗孩童,眼里都有看得見的怡然自得。
世子的隊伍并不許打擾村舍,行進十分低調。
但百姓遠遠地瞧見了旗幡,早已主動閃避一旁,并不跪拜,而是靜靜地等候、溫和地注目。
這讓我又對南國多了幾分好感,也對周子言多了幾分敬意。
中午竟然還有脆臊小面,美美地享用了一大碗,又喝了一大碗面湯。
湯很溫暖,人也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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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休整,整隊前行。
“若是趕得及,我們可以在仙女湖看到落日。”世子喜形于色:“嫣然,我一直想讓你多看看我們南國的山山水水,好喜歡上這里,舍不得這里。”
我很想告訴他,我很喜歡這里,比喜歡青州城還要喜歡。
只是,青州城除了山水,還有爹娘。
所以呢,我的喜歡是輕易說不出口的。
舍不得三個字,更是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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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又不愿意看到他的將心向了明月,明月卻照了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