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微微一笑,抬眸掃了一眼慧能禪師,便又低下頭,總覺得這般盯著一位大師不好,有時候,眼睛實在是沒處放,就索性盯著茶杯。
慧能禪師卻每次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時而也會露出癡瞋的樣子,可更多的卻都像是在說旁人的事,總之,給木婉云的感覺,即便是生氣,也不是真的生氣,不過,笑的時候,卻像是真的在笑。
兩人說了一會兒,倒像是多年不見又相談甚歡的老友。
直到一壺茶將盡,慧能禪師才淡淡凝眉,掃視了一眼木婉云,“施主心中疑惑,老朽不能全部解答…”
說罷,他微微側開目光,帶著一股子無奈,低嘆一聲,“早年覺得窺探天機,乃是無上大能,還為此沾沾自喜,直到受了天罰,才知曉這世上事都是有來有回,老朽也不能免俗,如今年紀大了,身體也愈發不好,竟然也開始恐懼死亡…
隨即,迎著木婉云期待又猶豫地目光,淡淡道,“不過施主是仁善之人,老朽愿意為施主解答一個謎團,施主請靜靜沉思,想好,什么對你來說更重要。”
木婉云表情愕然。
隨即低下頭。
她也聽過慧能禪師因為窺探天機太過,身體受了天罰,以至于這些年都在閉關,一來是修養身體,二來也是躲避那些如過江之鯽一般的人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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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著慧能禪師,想著心里的幾個問題,之前她多期盼,這會兒,看著明明已經垂垂老矣,卻又目光慈悲的禪師。
想著,他勘破天機解救世人,悲天憫人,身受天罰。
自己心里那點事,真的要讓人家付出這般代價?
她猶豫了。
猶豫過后,又是沉默。
“施主無需在意老朽的話,施主所問之事,畢竟不是涉及社稷民生,跟剛才那個臭小子問的不同,那臭小子問的,可是足夠讓老朽少活數年,都不見他有絲毫的猶豫…”
慧能禪師嬉笑怒罵。
木婉云豁然想起剛才擦肩而過之人,又忍不住揣摩慧能禪師話里的含義,隨即還是問出口,“禪師,信女想問信女心中在意之人,想問他,還能不能來到信女身邊?想問他是否安康?”
想起輝兒,木婉云眼眶不受控制濕潤了。
開始,她還想竭力控制,可是越是控制,淚水越是翻涌地厲害,加之慧能禪師悲天憫人的眼神,讓她突然不想克制自己,任由淚水大滴大滴滾落,身子也跟著微微顫抖,最后聲音從胸腔,順著喉嚨,溢出來。
慧能禪師也不打擾,亦不安慰,只靜靜看著,只是看著她哭到不能自已的時候,還是低嘆著拿起一方帕子,遞到木婉云面前,“擦擦吧,別客氣,不是老朽這個和尚的,是剛才那小子的…用臟了,就扔掉。”
木婉云怔然,隨即破涕為笑接過,在臉上胡亂一擦,竟然漸漸沒那么傷心了。
而慧能禪師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起,“施主在意之人,終究還會來到施主身邊,你們是上輩子注定的緣分,三世母子之情…”
“禪師所言,是真的?”
木婉云一時激動,竟然打斷慧能禪師,焦急問出聲來,問完,才驚覺自己有些失禮,正要告罪,卻見禪師并未因而惱怒,反而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臉慈悲笑道,“施主,放寬心,該來的時候會來的。”
頓了一下,又道,“施主只要一直有一顆慈悲之心,我佛便會護佑施主在意之人。”
說罷,慧能禪師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微微染上暮色的天色,起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木婉云會意,連忙起身,“叨擾禪師,那信女便不再打擾禪師。”
“打擾談不上,難得能有人陪老朽喝茶說話,施主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