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離開后,已經快到子時,小廚房里又給阿蘅端來些點心,她雖有些餓了,卻沒吃,只說自己想要歇下,便讓她們原樣拿了回去。
這一晚阿蘅一直沒有睡好,夜里起了大風,她聽到風吹動窗門的聲音,起初是哐當一聲,很快就又聽到輕輕的腳步聲,緊跟著就是窗門合上的聲音。翻來覆去的毫無睡意,阿蘅用被子蒙過頭,視線范圍內一片漆黑,在黑暗之中,她想了許多的事情,可拉下被子后,轉眼間,她又什么都不記得,就好像她什么也沒想似的。
后半夜窗外的風總算是小了,她也勉強入睡,又夢到了先前反復夢見過的片段。
那應該是多年以后的某個冬天,前些時候一直在落雪,推開門便能看到皚皚白雪堆滿枝頭。天空中仍然飄著細碎的雪花,有個紅衣姑娘正站在檐下看雪,她面色蒼白,眼眶微紅,似是剛剛落過淚。
院門處突然沖進來一個五六歲大的幼童,小孩長得與她有幾分相似,他人還沒到,就已經先嚷開了。
“姐姐,姐姐,我們今日也一起去看爹娘吧!”
話音還未落,小孩便摔倒在院中,身體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沉重的響聲,聽著就讓人覺得很疼。那孩子卻沒哭,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后,又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污漬,繼續往紅衣姑娘的身邊跑去。
在夢里,阿蘅便是那位紅衣姑娘,彼時她的名字叫做溫如故,跑過來的那個小孩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名為溫檸。
溫如故執起小孩的手,不意外的看到小孩的掌心已經出現絲絲血跡,她從袖中拿出手帕,輕輕的替小孩擦著手心沾到的泥,一邊擦一邊說“爹娘需要養病,等過幾日他們病好了,我再帶檸兒去給爹娘請安,可好?”
小孩原本高昂的心情很快低落下去,他小小聲的嘟囔著“爹娘明明一直在睡覺,才不是養病。”
“進來吧,我要給你的手上點藥,再看看可摔到其他地方了。”溫如故放下小孩的手,率先朝著屋內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小孩挑了下眉,忽然舉高了自己的手,大聲道“姐姐想要給我上藥的話,就要先答應我一件事情。否則,我就不上藥,讓血一直流下去,干脆痛死好了。”
溫如故走的并不快,此時她與小孩只隔著兩三步,聽見小孩的話,她原本抬起的腳僵硬在半空上。事實上,不止是腳,她整個人看上去都給人一種奇怪的僵硬感,仿佛真的被人定格在了生命的某一刻。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她不過是因為一時間情緒過于激動,以至于連本能的動作都忘記了而已。
“不要說那個字!”她回過頭沖小孩大聲的叫著。
模樣大概是不能說好看,甚至是有些猙獰的,所以小孩被她給嚇哭了。
起初是小聲的啜泣,很快就變成了嚎啕大哭,偶爾還摻雜著兩句聽不大清的話,小孩用手背抹著眼淚,丫環嬤嬤們聽到聲音也陸陸續續的出現在院子中,只是沒有幾個是阿蘅熟悉的臉孔。
“別哭了。”溫如故嘆了口氣,妥協道“我帶你去看爹娘,你別哭了。”
小孩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他將抹過眼淚的手在自個兒衣服上蹭了蹭,自覺蹭干凈之后,才顫顫巍巍的走到溫如故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去拉著她的衣袖。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似乎是想說些什么。
可一直等到溫如故帶著他走到爹娘合住的院子里,他也什么都沒說出口。
今日的探望并不在溫如故原本的計劃之內,故而她誰也告訴,只帶著溫檸與她身邊的兩個丫環。
溫三老爺和溫三夫人如今在同一個院子里養病,身旁侍候的下人也整合成了同一撥人,每個人的分工都不大相同,就好比有些人是專門熬藥的,也有些是專門喂藥的。喂藥的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