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王三這邊。
他讓賀童生接管了檔案之后,一邊派人隨時盯著合陽的情況,一邊來到了一所學校。
學校,是本地縣城的孔廟,澄城縣原來是有一個縣教諭,但被大同軍打進來的時候嚇死了,所以王三就從訓導之中,選了一個。
對于教諭,訓導這些無關緊要的官職,本地人倒是沒有太多抵觸,畢竟王二也算是在城內多有露面,本地的訓導多是秀才,有些不好親自辦的事情,免不了接觸會社來幫忙。
所以,現在澄城縣的教諭,算是大同軍的人,姓趙,叫趙信演。
王三進來之后,看了一眼孔夫子的畫像皺眉對身后的一個說道:“趙教諭,據我所知,我中國自古便是以靈主神位祭祀,這畫像技法,源自佛教。
撤了,我堂堂大同軍,自當證明孔孟,王道復古。
塑像如是教條,教條不可,當靈活變通,不可拘泥。
今之人,今之世,俗歸俗,神歸神。子曰:非能事人,焉能事鬼。
祭祀存乎于心,非表乎于外。
朱元璋,定本理學宗述,只為了自家的江山社稷,不問我中國百姓未來。
全然將橫渠四句拋諸腦后,縱然其有當時歷史考量,但也存在局限性。
此事弊病,自理學大盛而出,心學更易不成,積重難返,是到了我大同一脈定本正朔的時候了。”
王三煞有其事的說,趙信演點了點頭應著,邊側一個兩個舉人、秀才臉色都變了。
王三這是直接踹了理學的正統地位,而且還在改規矩。
搶奪儒學解釋權,對現在的明末社會形態來說,簡直就是雄主該有的心機。
一旦王三展開了儒學正統的修繕,那么一定會有對理學不滿的人聞訊而來。
尤其是心學派系的。
他們太孱弱了, 陽明心學之后,整個心學派系四分五裂,別看好像到處都有他們的存在,但其實一個兩個都是小派別,自己內部還在爭奪正統。
而且支持心學的多是商人出身的存在,他們只是東南社會的主流,并不是全國社會的主流。
尤其是北方,這里還是理學體系強盛。
但王三今日文廟前一句話,就是在告訴他們,管你什么體系,我都要證明孔孟,王道復古。
至于復多古?我說了,不能教條。
這都是余地啊!
一時間,一些對心學存在好感,說著本身就是心學派系的學者,都免不了多看王三兩眼。
這就夠了。
王三不指望三言兩語他們就會納頭便拜,但至少先把規矩定下來。
接著,孔廟的畫像被請下來。
“將之裹好,然后派人收入庫藏。”王三說道,“文廟代表了官方態度,但不遏制文人百姓自己的祭拜。等找個時間,將這些拍賣掉,換成金銀,買來書籍,給孩子們多讀書才是踐行孔圣有教無類的主張。
這也是我大同理念之一,令少年開智。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大同軍的未來,盡在少年身上。”
摘掉畫像的人趕緊收了,王三又看了一會兒對趙教諭說:“除了孔子的牌位,給我加上老莊、列子等春秋諸子百家之名位。
正位空出來,左老右孔并且在他們的牌位下方,放上他們這一系的著作名錄。
我泱泱中國,非孔言孟語,更有老莊、諸子、禪音、正一諸般言語。
想要三不朽,尤其是欲要立言稱賢之人,先把諸子百家的言論讀完了,再來歸納自己的言論吧。
理學是儒釋道三教合流的結果,想要超脫理學,那就需要用更大的量來填補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