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綺自太后宮中出來,一言不發,換下了朝服,疾步出宮。
“郡主,別惱,長孫家這是怕了,才想著聯姻。咱們拖上幾個月,等侯爺回來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荔云勸慰她。
元綺上了馬車,荔云一同陪伴,簾子放下,她才開了口:“我何嘗不知長孫家的用意,只是朝堂之爭,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他們都想著用女人來解決,太后也是女子,也是母親,竟也如此輕賤女子。”
荔云嘆了一口氣,那話說的屬實難聽,竟叫元綺當作沒生過子湛:“長孫家真是想得美,且不說郡主與侯爺的深情,與小公子血濃于水,又怎是一紙婚書能夠斬斷的?”
元綺少見得氣憤不已,拳頭緊握發白:“他們當我是什么?隨意就能賣給長孫家的牲口嗎?難道他們以為我幫著蕭淙之做了那么多,僅僅是因為我嫁了他?從前欺我們是商人,如今欺我們是女子,誰說女子就該為著夫家奉獻一生的?”
荔云忍不住去看她:“郡主,請一些,我知道您生氣,今日的話實在難聽。但我知道,咱們既然回來了,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忍氣吞聲了,如今既然執掌了太府寺,那就做出一番事業來,讓太后,讓長孫家好好瞧瞧。”
元綺漠然無語,卻又暗自下了決心,是啊,既然他們瞧不起商人,瞧不起女子,便讓他們看看,商人女子是如何斷了他們筋骨的。
馬車奔向了太府寺,一連數十天,元綺甚至沒去看子湛,日日挑燈看公文。
錢三京那里,交接的事情已經過了天聽,又有方肅山盯著,不交也得交。最重要的,是蕭淙之推薦的幾位舉子,皆派上了用場。
挑燈三日,便算清了過去四年朝廷在運輸建設上的賬目,重新定出了價格。又起草對天下鏢局招募的文案,派遣使者去幾大州市物色可擔此任的鏢局。
而她自己,書信兩封,一封給揚州的榆信,另一封輾轉送到了萬凜手上。
她也不怕其余各大州的鏢局不配合,她手握揚州商行與萬家,就已經足夠擠壓架部司,再加上蕭淙之在北方就經營,如今不止三州十六郡,算上靖州與潁州,五州二十一郡的商會,皆積極響應,之一個月時間,全新的鏢盟名單就已經出爐。
這期間長孫一誠每每到來,總是格外高調,不是送花,便是命人吟誦情詩,元綺躲了他幾回,心中煩躁不已。就在一切準備就緒的那一日,她出來太府寺,當眾拒了長孫一誠,話說得客氣,但卻毫不留情。
皇帝將元綺的奏折握在手中,忍不住夸贊:“好啊,果然用她沒錯。”
劉公公看出皇帝大喜,亦順著話美言:“沒想到朝暉郡主看著柔弱,辦事卻雷厲風行,倒有幾分像武定侯。”
皇帝瞧他一眼,態度不明:“若她沒有這點本事,當年武定侯又怎會求到朕跟前,非要求娶,朕記得就連當年的皇長孫李瑜,也動過這心思。哼,他們倒會挑人。”
劉公公心思轉動,開口道:“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就說。”
“奴才在想,這上京的高門望族,往上倒幾代,都是叫得上號的親戚,圣祖時候的永安郡主,夫家便是英國公的公子,而駙馬的外祖家更是手握兵權兵馬大元帥,這一家可謂榮華鼎盛,在顧老將軍之前,就已經為國攘外征戰。但圣祖卻與陛下一樣,依然對他們信任有加。如今看著朝暉郡主,奴才不僅想,什么家族姻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絕對的忠心,和能否真正地為陛下排憂解難。”
皇帝斜眼看過來,打量一番,良久才說:“你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劉公公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息怒,奴才自小就跟著您,絕無二心。實在是觸景生情,才感嘆,官職不在高低,有親不如有心,唯有陛下才是最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