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看著被扔了一地的珍貴書籍,為家人們鼓勁道:“到了荊州就好了。
據說那里戰火未曾波及,百姓富足。
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恢復我們從前在陳留時那樣生活。”
蔡卓撇了撇嘴,不相信道:“從輿圖上看,荊州跟河南比鄰,襄陽離雒陽也不過幾百里而已。
雒陽已經成為一片瓦礫,襄陽能不被波及?
再說,就算襄陽繁華安定,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文姬一個弱女子,又有多大本事?
她能安頓咱們這么多人?”
蔡邕聽了這話,心里陷入憂慮之中。
侄兒說的對,荊州跟河南搭界。
不可能河南變成一片廢墟,荊州卻安然無恙。
而且女兒在荊州過的怎么樣,很難說。
女兒雖然才貌雙全,但畢竟已經嫁過人。
就算她再嫁一位夫君,也只能做妾室,又能受到幾分尊重?
她自身都難保,這么一大家子人,突然前去投奔,女兒怎能照顧過來?
蔡邕嘆口氣道:“事已至此,只能先去荊州。
至少還能跟琰兒見一面。
到時若發現過得不如意,我們就離開便是。
我在益州還有幾個朋友,大不了到時再去往益州。”
蔡卓苦著臉道:“咱們帶了這么多書,糧食又被搶了。
能不能到荊州還難說,怎能再到益州呢?”
“別說了,”蔡邕打斷侄兒的喪氣之語,吩咐人馬上收拾好散落的書籍,繼續趕路。
這次蔡邕有了經驗,為了防止被流民們誤會,他把箱子全都打開,主動給別人看。
這一招比較有效,他們繼續前行,路上碰到幾伙流民。
大家圍上去,看看箱子里全都是竹簡,沒有半粒糧食,流民們也全都散去,不再為難蔡邕一行人。
蔡邕出弘農郡,就來到司州河南尹境內。
過了函谷關,就是雒陽城。
蔡邕看著破敗的城墻,原野之上一片荒蕪,餓殍遍野,隨處可見。
無人收尸,只能便宜野狗野狼,隨意的撕扯。
那些野狗全都眼睛發紅,兇猛無比,顯然是吃慣了人肉才變成這樣的。
他路過城南太學舊址,當年他奉靈帝之命,親手校勘刻印的熹平石經,已經不知被何人搗毀,變成斷壁殘垣。
回想起當年數萬太學生在此求學,全國各地學子前來抄錄石經,以至于冠蓋塞路的盛景,蔡邕只覺得心里一片悲涼。
當時的雒陽達官顯貴云集,太學匯集天下文人學子,無時無刻都有大儒辯經,就連靈帝親手創立的鴻都門學,也曾風流一時。
像盧植之流,在雒陽根本排不上號。
只能在幾十里外的緱氏山上收徒教學。
這才短短七年時間,文采耀目,繁華鼎盛的雒陽城,竟然已經破敗成這個樣子。
蔡邕不禁為未來的前途感到擔憂。
雒陽成了這樣,襄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過已經走到了這里,回是回不去了,只能硬著頭皮南向。
前行約莫百十里,穿過梁縣,便能進入南陽境內。
在梁縣周邊,他們又遇到了一隊流民。
那一眾流民們顯然已經餓瘋了,包圍住蔡邕的車隊,開始翻箱倒柜的找糧食。
就算箱子全都開著蓋子,但流民們依然不相信,懷疑竹簡底下藏著食物。
他們粗暴的把竹簡又一次扔出來。
蔡邕看著自己收藏的珍貴古籍,被這些流民們如此粗暴對待,他苦苦哀求道:“我們已經被洗劫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