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低矮昏暗,木桌上擺著綠鐵皮暖瓶,墻上還掛著1983年的老掛歷……
寧穎伸手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赫然是個年輕的男人,身上散發(fā)著微醺的酒氣。
男人留著寸頭,這張臉有棱有角,微敞的白襯衫露出清瘦的鎖骨。
上皺的襯衫露出輪廓清晰的腹肌,緊窄的腰跟寬厚的肩形成完美比例,那雙大長腿隨意的曲著……
這一幕強烈的沖擊著寧穎的大腦,身為中醫(yī)師的她只是在診所加班太累了瞇了一會兒,怎么下一刻就來到了這兒。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嘰嘰歪歪的聲音:“老東西,看夠了沒,你是不是也看上那個賤蹄子了?”
“胡咧咧啥,我這不是聽聽動靜,家里的老母豬吃了一顆就鬧騰了一宿,你喂她吃了倆咋沒動靜?”
“慌什么,等發(fā)作起來有她折騰的,倒是便宜了這個后生,我家弘陽自從娶她進門,還沒碰過哩。”
“反正這玩意后勁大且折騰哩,我灶上還燉了大骨湯,你陪我再喝兩盅?”
“死鬼,少喝點,一會兒還得掐好時間報公安,別誤了我家弘陽的好事?!?
這聲音,這場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穿插在她的夢境中,大師說這是她的前生。
她猛然看向嵌在大衣柜的鏡子里,果然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大眼睛,瓜子臉,鼻子挺秀,唇紅齒白,五官依舊是她的五官,只可惜身形瘦弱,頭發(fā)細軟發(fā)黃,皮膚慘白。
雖然這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被后世追捧為‘白幼瘦’,但在八零年代可是被男人嫌棄的‘豆芽菜’。
當她跟鏡子中的自己對視時,前世的種種宛如過電影一般的閃過腦海。
為了給繼兄換親,寧穎十六歲嫁到了周家。
那時丈夫周弘陽還是植物人,寧穎不但沒有嫌棄他,還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這個家。
白天在養(yǎng)豬場打雜,晚上為他擦屎挖尿,盡心盡力的照顧,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兩年后周弘陽醒了,沒打招呼就走了。
回到部隊的周弘陽自然如魚得水,還悄不及的談了一個領(lǐng)導(dǎo)的女兒。
沒文化沒前途沒依靠還農(nóng)村出身的寧穎,瞬間被嫌棄。
只不過部隊有部隊的規(guī)定,如果是他主動提出離婚,很大程度上要接受處分,還要背負村里的流言蜚語。
周家人不想背這個鍋,就想把鍋甩給寧穎,只要給她扣上亂搞的罪名,不僅名聲毀掉,很可能吃花生米。
畢竟83年經(jīng)歷了一場空前絕后的嚴打,談戀愛的小青年在街上親個嘴都會被拉去斃了,更何況給她扣上‘通奸’的帽子。
在周家人的精心設(shè)計下,寧穎果然被捉奸了。
如果不是‘奸夫’被上頭的人護著,她早就被判成流氓罪吃了花生米。
但從此她就被村里人打上了‘破鞋’、‘下賤坯子’的標簽。
周弘陽裝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跟她離了婚,轉(zhuǎn)眼就回部隊娶了干部的女兒。
婆家人一直瞞著她,還勸說只要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操持好,孝敬長輩,照顧好小輩,指不準哪天弘陽就能回心轉(zhuǎn)意。
為了拴住她這頭老黃牛,周弘陽還時不時的寄信回家。
寧穎抱著對他僅存的幻想盡心盡力的伺候一家老小,卻不知道人家早就在部隊老婆孩子熱炕頭,還不用操心家里的瑣事。
一晃十年過去,周弘陽升官發(fā)財后就把周家老小接到了上任的地方去享福,唯獨寧穎還被蒙在鼓里。
此刻的她已經(jīng)積勞成疾,孤零零的躺在草席上,身邊連個端口水的人都沒有,三天后就活生生的餓死了。
得到死訊的周家人不但沒幫她收尸,反而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