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只能像小時候姐姐哄他一樣,這次換他把姐姐蘇皖攬入懷中,細細安慰。
蘇重朗一只手輕輕拍撫她的背,少年在長姐面前舍得柔聲細語。
“阿姐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只要睡不著,阿姐都會爬上床榻,一邊給我蓋被子,一邊這樣哄我睡。”
此話一出,蘇皖終于憋不住,埋在他肩頭,啜泣不斷。
“重朗,姐姐該怎么辦?我不想嫁,不想被當作一個工具,更不想與素未謀面的人匆匆成婚,草率一生,可爹說我的決定背負蘇家所有人的性命,為什么偏是我?為什么……我真的不想……”
感受到肩頭有幾分濕意,蘇重朗攬著蘇皖的手指差點沒了氣力,只覺心頭像被壓住一塊巨石,不止姐姐喘不上氣,就連他也深感窒息。
他一向浪蕩,與阿姐同樣是金尊玉貴長起的,從前他只管渾噩度日,出了事總有父親和姐姐幫襯,但此時此刻,蘇重朗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他說不上來,但姐姐在他懷里無助痛哭時,他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蘇皖哭夠了,突然推開他,重新跪了回去。
蘇重朗只覺懷里空空的,連思緒也空蕩,本能呼喚蘇皖。
“阿姐,你這是做什么?”
蘇皖閉上眼睛,淚水再度滑落,她誠心拜著眼前燭火飄蕩的每一塊祖先牌位。
“我在努力勸自己認命?!?
蘇重朗本想對姐姐再說些什么,他想說自己已經長大了,長姐不必害怕,自己可以保護她。
可是話到嘴邊,千回百轉間又消散無蹤。
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當眼前這一塊又一塊的蘇家祖宗牌位明晃晃映入他雙眸時,蘇重朗腦海中終于回想起一幕幕畫面。
畫面里,有從小到大父親因他不爭氣而對他的苛責與氣惱,有教書先生恨鐵不成鋼的失望神色,有姐姐蘇皖總是不顧一切護著她的纖細身影。
有剛剛他明明英雄救美,可大街上的百姓卻更多是對他的指指點點。
有紈绔子弟們圍著他瞻前馬后的狗腿模樣。
這許多他不成器的場景,最終如走馬燈般瞬間終結,回歸到眼前。
姐姐蘇皖跪得筆直,她背影倔強,身軀微顫間,是對他懷抱的不信任,只默默垂眸落淚,訴說認命二字。
蘇重朗終于知曉自己說不出口的原因,這樣的他,如此荒謬,怎有臉對痛苦的長姐輕言自己可以擔負起蘇家,擔負起如山般沉重的皇命?
他頓時渾身大汗,雙腿發軟,不敢再去看蘇皖,轉身踱步而出,倉皇遁逃出祠堂。
浮生藏春:嫂嫂,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