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皖自那日上元節(jié)回來后,就犯了個心里發(fā)慌的毛病。
她好幾夜都睡不好,常常夢魘纏身。
但這些,蘇皖都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
人前,她臉上永遠佩著那遮臉的面紗,只一雙低垂的柔弱眉眼,毫無破綻。
只有蘇皖從小到大貼身伺候的婢女墨音知道。
這天夜里,蘇皖那邊又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呢喃聲,墨音在外邊守夜,瞬間驚醒了過來。
她連忙跑進去,果然見到蘇皖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眉間微擰。
再瞧,蘇皖額間遍布細細密密的汗珠,雙唇被齒間咬住,十指死死拽著被褥。
“小姐,醒醒!”
蘇皖猛地睜開雙眼,她眸中全是驚恐,嘴巴微微張著,不斷大口大口呼吸氣息。
墨音連忙關(guān)切地湊上去,扶她起身靠在軟枕上,并細細替她撫慰胸口。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
蘇皖還驚魂未定,她呆呆愣愣地盯著面前,凝視空氣,久久無語。
墨音見狀,嚇得牽著她的手。
“哎呀,小姐的手好涼!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和墨音說說話呀,別嚇我……”
蘇皖終于稍稍抬眸,她緩緩轉(zhuǎn)向墨音,看著看著,忽而唰的兩行淚就流了下來。
墨音最見不得蘇皖哭了,她家小姐最是溫婉懂事,很少哭的,每次哭,墨音都心疼得不得了。
她顧不得主仆之別,直接把蘇皖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小姐莫怕,不管方才夢到了什么,都是假的。墨音在這里陪您呢?!?
蘇皖卻還是不說話,只像一只幼獸,躲在墨音懷中瑟瑟發(fā)抖,無助又可憐。
不是她不想說,是她不知道怎么說。
她能說什么呢?
自從上元節(jié)一晚之后,蘇皖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可是無人去注意到她心中的種種惶恐。
就算注意到了,只怕也未曾料到會這般嚴重。
回宮后,只要一到了夜晚,蘇皖入睡后就總會夢到那些可怖的東西。
起初只是重復(fù)那一晚,裴懐受傷倒地的場景。
然后越來越復(fù)雜,夢里逐漸變成了裴懐經(jīng)受不同的死法。
不管怎么樣,結(jié)局總是個死。
一幕幕,觸目驚心。
心結(jié)的種子悄無聲息落在了她頭腦中,逐漸生根發(fā)芽,蔓延生長。
直到也許很久以后,變作粗壯魔藤,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纏繞吞噬,湮滅消失。
裴懐受傷的事不能輕易傳出,蘇皖對誰都不能說。
對誰,都不能。
蘇皖縮在墨音懷抱里,越想越難受,她忽然感到心中莫名一絲鈍疼,鉆得她忍不住凝眉輕哼。
“唔……”
她忍不住抬頭,揚起白皙修長的脖頸,面露痛苦之色。
“小姐,您怎么了?”
墨音見她如此,焦急地不得了。
蘇皖只咬唇搖了搖頭,弱弱說了句:
“……心、心疼。”
“這……”墨音疑惑道,“這,好端端的,怎么就心疼了呢?”
蘇皖答不上來,只能用手抓住心口那一團衣裳。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到了快天亮的時候,蘇皖才好轉(zhuǎn)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蘇皖隨意找了個理由,出宮說是回一趟蘇府。
回到蘇府,她也不敢叫人知道自己回來了,只帶著墨音從偏門進入。
墨音悄悄請來了府醫(yī),蘇皖不叫她聽著,打發(fā)她在外頭守門。
屋內(nèi),府醫(yī)為蘇皖細細把脈后,驚愕又惋惜地嘆了口氣。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