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頭看著面前的方允，久久地凝視著他的臉，眼睛里仿佛有光。

他的嘴唇微微顫動(dòng)著，想要說些什么，但那些話語堵在他的心口，令他感到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只是用西裝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好……兄弟的娃長大了，有出息了，我洪老頭高興！高興！”

老頭努力攥著雙拳，捶打著自己的雙腿，嘴角往上扯著，想讓自己笑出來，但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用袖子胡亂抹著，嘴里胡言亂語著些什么。

方允看著面前又哭又笑的老頭，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一旁的許三山暗暗嘆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洪老頭的背，攙扶著他到桌子旁邊坐下，給方允介紹道。

“這位……是七寶門丐門的丐門門主，也是今年這一任七寶門的掌門，洪老七，與方少俠你的外公、方天兌乃是結(jié)拜兄弟。”

方允看著面前這位有些坐立不安的老人，他的臉長而方正，唇頜帶須，似乎是匆匆打理過一番，手腳粗長，身材高大，原本豁達(dá)面孔現(xiàn)在卻帶上重重心事。

“我很少聽我外公講以前的事情，但姓洪的人，確實(shí)聽他提到過幾次，他說他曾經(jīng)有個(gè)喜歡喝酒吃肉的大哥，因?yàn)樨澅捵煺`事，讓我以此為戒來著。”

“對！對！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啊！”

洪老七聽得激動(dòng)不已，拍手道，“當(dāng)初我因?yàn)轲捔它S老不死的幾杯藥酒，差點(diǎn)害得兄妹七個(gè)跟桃花島起了沖突，為了這事，我還斷了自己一根手指頭！”

說著，洪老七伸出自己的右手，只見他右手的小指指根往上果然是空蕩蕩的，他摸著這小半根手指，面露回憶之色，唐突大笑道。

“唉，不提這個(gè)，不提這個(gè)，都是些陳年老事，年輕人不愛聽。來來來，酒呢！來點(diǎn)酒！要好的！大壇的！老牛鼻子你倒是動(dòng)一動(dòng)啊，干坐著干嘛。”

許三山無奈地?fù)u頭，起身出門問服務(wù)生要酒去了，只見洪老七吸了口氣，眼里帶著些希冀神色，小心翼翼地朝方允問道。

“你……你外公他，這幾年可過得還好？”

方允沉默了片刻，回道，“外公前幾年就因病去世了。”

雖然早已聽過手底下門人打探來的情報(bào)，但當(dāng)洪老七聽到這話親自從方允口中說出來，還是感覺到眼前天旋地轉(zhuǎn)，不由得捶胸頓足、老淚縱橫道。

“三弟啊……三弟……你這是何苦呢，明明你連這么些事情都還記得，卻連一聲消息都不跟我回，哪怕是寫封信給我們幾個(gè)也好啊……”

“你可是堂堂……堂堂翻天手啊，怎么就這么死了呢？我這做大哥的，卻連看你最后一眼都沒做到，我還算……算什么兄弟！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方允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緩緩搖頭，輕聲道。

“外公最重恩義，他說自己這輩子從未被別人虧欠過，想必也不愿讓自己虧欠別人。不過，他走得很安逸，是在夢中逝去的。”

洪老七使勁捶著胸口，靠在桌子上，顫聲搖頭道。

“唉，三弟啊……我的三弟，我的好三弟啊！”

一時(shí)間這酒桌上的氣氛也陰沉下去，李素心這樣感性強(qiáng)些的女孩，甚至眼眶都微微有些紅了起來。

這時(shí)候，就聽到門外邊再一次傳來了腳步聲，剩下幾人聞聲看去，就看到許三山抱著兩壇酒從外面走進(jìn)來，表情看起來有些古怪。

但他還是先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揭開酒封推給洪老七，勸說道。

“唉，別哭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干孫，你應(yīng)該高興才是，要知道這天下如此之大，能在大比上遇到已然是件不易之事，就莫要讓這些年輕人跟著傷心了。”

洪老七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雙手徑直抱起酒壇子往嘴里灌了起來，些許酒水從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