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趙立的府中傳來一陣責罵聲。
“頓弱跑了?!”
邯鄲令趕緊求饒,“平陽君。平陽君啊,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消息是從何處傳來的?!”
“……是,是秦軍的軍營。”
“你!”
“你身為城令,連個封城之事也辦不好!”
趙立面色鐵青,身為宗室王族,他教養太高,氣極了也罵不出什么難聽的話。
城令率先伏在地上,額上冒著虛汗,“是下官該死!這定然是那秦人的挑釁之言!下官不相信秦人之中沒有藏匿和頓弱一樣的官員。”
邯鄲令更一陣惡寒,生怕趙立還查出來了他和手底下的人因錢財而私放了很多貴族家眷的事情。
他拿腦袋打包票,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沒有再干過這事了!
消息是從秦軍大營傳來,趙立帽檐的絳紅色帽帶被他死死捏在手里,他已經打算立刻去找郭開的麻煩了。
邯鄲城中比前幾日更糟糕了,前幾日還有人能在街上走來走去打發時間,到了這幾天,大多數人已然閉門不出。
趙軍氣勢洶洶地開出軍隊,挨家挨戶地大肆搜查有無藏匿秦人。
趙軍本來就缺衣少糧,又是冬天,他們行事蠻橫,一番搜查,弄得滿城雞犬不寧,人人自危。
李賢白日已然無法出門,只能在晚上才可四處探查,三日下來,他知道了一個很明顯的事實——布防圖根本不在邯鄲令手中。
這是八日中的第三日
雪風甚大,他于夜中偷偷伏在了武安君李牧的府邸的房檐上,他看到李左車的父母已然準備好了一把匕首。
李澶悲痛地跪在庭院一棵大樹底下,他額上還有白巾,身周散亂一地的書簡。
白日該是被趙軍一番抄騰過,連院中的盆景與大樹都不能逃脫砍殺,小院子的雪霜中隱約還能看見一只專為孩童所制的小木馬,專程褪了木頭顏色又涂上白灰。可惜木馬早已面目全非,破碎不堪不說,馬頭都被雪蓋得已經發霉發黑。
匕首在李澶的手中發著寒。
一個著青衣裳的婦人用柴生了火堆。
李澶開始說話,“我有罪于先父,郭開那賊人竟將您污作叛國,可恨孩兒無能,連您的名聲也護不住。”
他說著就開始痛哭流涕。他的妻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身側,同樣那么無助。
“父親,我將左車送回了秦國,我李家先祖也曾在秦國任官,您怪我也好,可總是比當今的趙國強,至少不會這般欺人太甚。”
接著,李澶顫抖著一遍又一遍地看完了他父親這一生的多次捷報。
然后,他把它們扔在了火堆里。
妻子想去搶,李澶卻抱緊了她。
借著火光,房檐上的人才看到李澶的腹部已出了血,突然他的妻也吐了一口血出來,她用丈夫手中的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身體,她用這把匕首刺入了心房。
一陣徹寒從頭到腳襲擊了李賢。
發生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去阻!
接著是李澶撕心裂肺的哭聲,“蕈兒,他們說了只要我的命。我死,你就能活。你忘了你說了要去秦國尋左車?蕈兒,你本不該嫁我……”
李澶只能重復著對不起。
“夫君。”白蕈伸出手抹去他的眼淚,她滿手血,血和淚水更是混雜在了一起,“若非當年阿澶保我性命,白蕈難消父仇。遇到阿澶,活到今日,我已知足。”
她最后笑了笑,“我如何舍你一人去那黃泉路。”
他擁住她,口角也滲出了很多的血。
不一會兒,李澶釋然又不甘地抱緊了妻子,雙雙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