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從殿外拿果子與糕點進來,同時發現小公主神色有些不自在。
她從袖中拿出章邯從燕國南部邊界遞來的消息。
許梔知道這個消息一來,便說明了太子丹坐不住了。如果荊軻刺秦一定要發生,如果荊軻一定要上殿,她不知道蒙毅聽懂了幾分意思,蒙毅一直沒有回來,之前說的事情等于白費功夫。
就算蒙毅走前吩咐了人有所防備,但朝堂大殿發生的變故瞬息萬變,她不敢拿嬴政去賭。而目前知道此事的就只有李賢,李賢又在潁川郡與咸陽兩邊跑,萬一他們壓錯了時間,殿上無人知情,這件事的危險性又要高上幾分。
而張良已有調任書,這段時間嬴政可能會允許他跟著王綰上朝以備顧問。
許梔既擔心張良卷入是非之中,又害怕他已成其中一環。
她沉思一刻,把書帛遞給張良。
張良看到它,把這個消息與燕國傳信結合在一處,明白了個大概。
“若秦軍渡過易水,則燕國危矣。”
“先生說得不錯。”許梔起身,從后面的書架上找出一張地圖,她不能把事情說得太直白,只好暗示道,“若燕國想阻止秦軍,先生覺得他們會從哪里出兵?”
阿枝見小公主沒讓她回避,正想要出殿,下一刻就聽她說:“阿枝你留下吧。”
許梔覺得張良雖然在作戰軍事上不如韓信,但不會太差。
真心交付是真,但涉及到此類事,她的芯子來自兩千年后,她留有秘密也是真。雖然她知道她開口,張良會幫她,但她不會把這當成理所應當。
“他們不會選擇在戰場上下功夫。”
張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已離真相不遠。
他續言道:“燕王喜年邁,固守之策一以貫之。太子丹去國數年,有大功。他回燕,必主朝政。然燕丹此人,他雖經歷趙秦之縛,飽受苦難,然歷年在深宮,不斷時局,不解政事,更不諳大勢所趨。燕國樂毅已成過去。丹不會在軍事上出奇招,也不會像是魏國,派出魏咎真心求和。所以……”
“所以?”許梔等著他說出那句‘他可能就在旁門左道下功夫’
張良的視線與許梔對視,他笑道:“所以公主這樣問,公主該是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接過阿枝奉上的茶,朝張良道:“我的心思沒辦法瞞過你。”她笑了笑,“如此,先生有沒有什么辦法?”
“燕月至今尚在廷尉獄中。良早前在公主一事中已查出,她有一個師兄,此人學得專諸劍法,于江湖中赫赫有名。他本是衛人,在衛亡后,游歷趙國的榆次、邯鄲等地,而后又游走在蜀地。”
“張良先生所言者。我好像知道是誰。”
這就是許梔留下阿枝的原因了,她從蜀地來,荊軻性格大大咧咧地,她可能只聽過她的名頭,上次在終南山遇上,沒有把人對上號。
“他在江湖俠客之中頗有聲名,名曰‘孤舟’。但此人并非以劍法聞名,而是因以行俠仗義為準。他非重金不出,非義之事不做,行事不同一般俠士,殺人時從不牽涉無辜,連尋仇者都要說他竟頗具孟墨之道,便亦又有‘子輿’的代稱。”
“‘’蹤跡難尋,雖行俠義。”張良的神色一沉,“專諸劍法不是尋常之物。若這位子輿被說動,燕月又是他的師妹,朝堂不知何人要遭受王僚之禍。”
張良還是把燕丹想得不夠狠辣。
要殺人,決定刺殺,殺臣僚怎么夠?
“未必我們不會比燕丹先一步找到他。”許梔看著張良,“若我說,他與我有故交之誼。先生可有把握能說服他,令之為我所用,而絕燕丹之請。”
張良注視她的眼睛,棕色的眼瞳中微微一怔。
但他還是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