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
夜色幾許,許梔眼見有人從后堂出來,抬出了李賢口中兩箱子的竹簡。
熬著燈油,下屬低頭將這些書簡一卷一卷拿出,用很快的速度一列一列地地擺在案上。
“女史,潁川郡竹書都在此處,請過目。”
許梔打開其中一卷,灰蒙蒙地,她抖落這些東西的時候,被嗆了兩口灰,趕緊揮揮了袖子。
這兩箱子東西大概也有百十來卷,下屬搬的時候,手邊正有塊干凈的帕子。
由于燈光昏暗,不怎么看得清,兄長又和他說了來人是個女史,都是為上面的人做事的,他并沒有想太多,直接將搭在竹籠上的那塊麻布給遞了過去。
“女史用這個吧,可以祛灰。”
她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依稀看見穿著樸素褐衣,是個身形修長的年輕人,只聽他的口音與魏咎有些相似,也與呂澤有些像,然輕緩不及,言辭見利。
“有勞。”
許梔接過,也不甚在意麻布是粗麻,掩住口鼻。
“這些書簡是何時到官署的?”許梔問。
“我不知。”
許梔再次抬頭,他雖回答著不知,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將一封注明了時間的竹簡擺到了最上方。
一點火色被她看見,他的瞳孔仿若有焰。
【馮安·趙國渭陽君·族系】
她拿起那卷竹簡,看到上面編著的時間是一個月之前,轉到官署的時間的蓋章恰是三日前,那時候正值燕丹死訊傳出。
這個時間哪里有這么巧合!
潁川郡上黨馮安叛亂,不久后馮去疾來見她。
上黨之事藏有秘密,毋庸置疑。
許梔結合之前做過的長平之戰的研究報告此刻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馮亭是個雙面王牌間諜。馮家在上黨獻地之前早與秦國做了交易,看似是秦國被韓國郡守欺詐,卻是利用了韓國,故意要挑起與趙國的戰爭。
難怪尉繚說什么‘秦舞陽殺死馮去疾都比殺張良有用’
在韓國被認為是不愿歸順于秦的忠貞之臣,在趙被認為是識時務者,而于秦則是立下大功之臣!
于是憑借這樣的操作,秦趙皆被馮家拿到了好處。馮去疾在秦高官厚祿,馮安在趙為封君。
馮亭是坑了趙國也坑了韓國。甚至于說,長平之戰的發生有他的很大誘因。然,馮亭當年的操作,令馮家在波詭云譎的戰國時間,屹立不倒。
許梔卷起竹簡,只能從心底里感到震撼和詭異的佩服。
而今趙國被滅,馮安一支失去地位,自然不滿。馮去疾沒有出面,而李斯來處理此事可算利落,絕不會給嬴政留下任何缺漏。
而她,只是被裹挾在中間,成為了沙礫。
還好她走時及時告知了張良馮去疾與她在覆秋宮前所言。這才沒有把他也給帶入這塵封已久的往事深淵。
許梔看見李賢親自拿了火折子點蠟燭,投映在案面的光暈少了,亮堂了許多。
許梔還在氣頭上,她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講,來了也不想白來,得要帶點東西回去。今天晚上大家也別想睡了,干脆借著這個身份檢查起來竹簡。
這時候,陳伯咋咋呼呼地從堂外進來,就看見他弟弟在和嬴荷華搭話。
天吶,陳伯感覺陳平已經在雷區亂踩還不自知。
他使勁兒朝那個下屬招呼著手。
許梔抬眼,看到了陳伯,她還是覺得木戈這名字更適合他。可能是在郭開身邊待久了,說話做事情都很浮夸。
“原君,過來過來。”
聽到這個表字。
許梔一頓,停下了筆。
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