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言是在惋惜于我?”
許梔說得模糊,她正讓阿枝暗中備查負芻當的部署。現在看來,殺了羋猶,他比她要更著急。
負芻雖然與羋猶一輩,但作為楚考烈王的小兒子,也才剛弱冠不久。
四周的風仿若禁止,廊道之中有危險的氣息在蔓延。
負芻微微躬身,“王兄讓公主殿下認一個王子為自己的孩子。他言外之意是不想讓你誕下子嗣?!?
許梔并不抬首去看他,也并不后退。
見嬴荷華不答,也并未反感他的言辭。
負芻走近一步,眼中晃動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不認為公主真心想要嫁給王兄,或者我也不認為公主要長久地留在楚國?!?
許梔這才感覺到負芻應該查到了什么。
她抬手,指尖拂過發(fā)鬢上的那支金簪,娓娓笑道:“公子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令我不知公子心中真實所想?!?
實際上許梔很清楚他想干什么,他要楚王的位置。
【楚幽王十年,幽王卒,弟猶立,為哀王。三月,負芻殺哀王?!?
許梔要一步一步引導他把話給擺在她面前。
負芻眼睛微瞇,“公主鎮(zhèn)定自若,當有所籌備。”
“來楚之時,荷華謹遵父王教導。荷華想要什么,公子當真明白?”
負芻把目光挪到許梔身后的那塊屏風上,他細細觀摩那上面的蟒蛇的眼睛。
負芻絕不能像是羋猶一樣,被氏族老臣輔佐上位!
羋猶甘心當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將軍政大權旁落臣下,負芻可不會愿意去當提線木偶,他要自己找到上位的辦法。
秦國公主來得正是好時候。
荒漠演化成綠洲,就像枯死干涸的河流被甘霖眷顧。
負芻知曉秦人的習性。
“公主想要楚王后之位,卻不想著如何鞏固自身的地位?!?
昏暗夜光之下,走廊空曠,懸頂有飛禽圖紋,不遠處的燈火將兩人的身影照得朦朧。
他們都知道對方不止一個人,暗流涌動的河面之下有著大量漩渦,同時還帶有迷惑性很強的迷霧。
負芻躬下身,“我可以幫你把秦國的血統帶到楚國?!彼粗难劬?,笑了笑,“魏咎曾在咸陽求娶公主,若公主對他有意,魏咎與他的封地,或者半個魏國都將匯入公主的手中。”
“公子開口就是半個魏國,你的意思是要我與父王爭奪魏地之屬?”許梔挑眉,冷聲道:“已是砧板魚肉的魏國,公子還在慷他人之慨?!?
她的眼寒潭如墨,金色鳳鳥發(fā)著鋒利的銳光。
“公主殿下誤會我之本意了?!必撈c邁進一步,狹窄的空間中,能清晰感知到嬴荷華發(fā)間的臘梅花香,他續(xù)言道:“子嗣、封地,公主殿下可以自己獲取,不用他人贈與?!?
許梔不躲,危險正靠近的同時,她要他真正地開口。
“一場政治婚姻延續(xù)的除了秦楚之盟,也可有我與公主殿下所求?!?
她彎著眼睛,既天真又狡黠地笑道:“公子想怎么求?”
負芻有著天生浪漫多情的眼睛,他柔情地低下頭,在她耳邊道:“假如王兄駕崩?!?
許梔朝暗處做了個去的手勢。
目光交匯時,負芻清晰地看到如黑墨般的青銅牛首反光處有兩個人的野心。
旁邊的鶴鳥銅盞內部的蠟燭被許梔取了下來,只留了一個光禿禿的銅片。
“公子所言既是亂臣賊子,也是大逆不道。”
耳垂上銀金的流蘇耳鐺,因蠟燭而有了亮光,順著她的長發(fā),像是銀河鑲嵌在浩瀚的宇宙。
她一邊說著,捧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