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里?”
陳三郎站在方洞前。
跟著起身走出屋子的陳父也來到這個位置,“沒錯,我清楚的記得,這里擺放了一口水缸,你阿公還給缸中灌滿了水。我曾問過你阿公,為何將水缸放在此處。你阿公說他做了個夢,土地爺很口渴。”
“阿公做事好奇怪,他要求親,讓對方的兒女都知道,卻不告訴爹爹您。”陳三郎有些不服氣,“他就不怕人家答應,爹爹您卻不答應?”
陳父笑道,“我還真不會拒絕。你阿公其實很早便試探我,我只是傻傻不知罷了。若那個女子能做我的繼母,我倒是樂意喚她一聲娘。在這十里八鄉,沒有哪個孩子的娘能夠像她那般,從不對自己的兒女擺出長輩的架子,遇到事情都像姐弟一般談心,很懂得我們那般大的孩子想要什么。”
“她不是個溫柔的女子,說起話來像連著珠子字字干脆,做事也很果斷利落,若哪家的孩子平白受屈,她會毫不猶豫的出面幫著辯解,從來不在意是否得罪了誰,而不像有的人家因各種忌諱,讓孩子把委屈咽下。當然,誰家有了難事,她也會主動出手相幫,連平日被她‘得罪’的人也說不出她的不好。凡是她夫君教過的學生,沒有一個不喜歡她這位師母。”
“聽著真是一身豪氣。”
姜落落覺得陳父口中的女子與她娘有點像,但她娘又比不得這個女子。
自從姜家接連發生意外之后,她娘就不太愛管閑事了。
她娘說,生怕哪里做得不對,給自己積了業障,報應到女兒身上。
她爹口中說的那個曾不顧洪水泛濫,沖到江邊救人的無所畏懼的女子,到底還是在所謂命運面前怯步了。
“咱們跟前有這樣的人?”陳三郎不禁琢磨。
陳父沒有答他,繼續說道,“記得你阿公曾問過我,想要什么樣的女子做我的娘,我便說像師母那般,當時你阿公只是笑笑,我當他是笑話我,哪知他心底藏著怎樣的無奈。”
“我實在不記得十里八鄉有這樣的阿嬤。”
陳三郎絞盡腦汁去想,也沒想到哪里有這么一個大受歡迎的女人。
“在你很小的時候,她便離開上杭,之后再無人談起,你自然不記得。”陳父道。
“后來究竟發生什么事?”陳三郎迫不及待問。
“等到十五那晚,你阿公就坐在這口水缸前,死死盯著水缸,或者說,他在保護這口水缸。因為那個女子的兒子也來到了陳家。你阿公怕他將水缸砸破。可我哪知其中緣由,還笑著問他是否也聽說了土地爺口渴的事,來看土地爺喝水?”
“他沒說話,靜靜地站在你阿公身后,看著那口水缸。突然,那口水缸裂了!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水缸中的圓月影子碎掉,滿滿一缸水淌了一地,澆濕了大半個院子!”
三十多年前的事,陳父記憶猶新。
“土地爺喝水了!只有我愣了片刻之后驚呼,那女子的兒子默默轉身離開,而你的阿公則跪倒在濕漉漉的地上,顫抖著撿起一塊水缸碎片,那夜再沒說過一句話。”
“水缸怎會突然裂損?!”
聽著陳父講述,陳三郎都忍不住跟著驚呼。
“你阿公后來說,是上天拋棄了他。自他出師以來,從未燒毀過一口缸,可偏偏這口精挑細選的缸在他眼皮子底下,無聲自毀,你阿公如何接受得了啊!就連不知內情的我,也以為是陳家哪里觸犯了天意,借土地爺來警示,嚇得不輕。那夜之后,你阿公渾渾噩噩的躺了兩日,在第三晚,起來去了火窯,把剩下的缸全都砸了。”
“其他水缸真的都是阿公親手砸的?”
陳三郎不知此事該怪誰了。
陳父點點頭,“我問你阿公為何毀缸,他說天意讓他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