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功能衰竭,啤破裂,上消化道出血,腦出血。”說完,王仲景后知后覺地愣了一下。這個病人完全是一個破碎的洋娃娃了,閻王爺看了都嫌棄的那種。
鄭K的臉色更難看了。海晝天不是第一次走上鬼門關(guān),經(jīng)常這個癌那個癌的,一發(fā)現(xiàn)就是中晚期。但這次不一樣,這次全是急病,每一個單拉出來都夠棘手的了,拼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下一分鐘。
正想著,王仲景過來趕人了,“你們究竟怎么把他搞成這個樣子的,以后再談,現(xiàn)在我們要開始做手術(shù)了。為了保證環(huán)境清潔,請你離場。”
鄭K沒有動彈,而是脫下外套,往搶救室外面扔,絲毫不見外地沖護士伸手,“給我一套你們的藍褂子。”
麻醉師已經(jīng)就位了,乳白色的藥劑推進靜脈后,王仲景長噓一口氣,窩在角落里,用牙咬開一袋葡萄糖咕咚了幾口。他作為全科醫(yī)生的職責已經(jīng)履行完了,剩下的工作都由更加專精的醫(yī)生來處理。
鄭K默默走到王仲景身邊,輕聲問:“你們有多大把握救活他?”
王仲景只是搖頭,望著焦慮到不斷抓耳撓腮的鄭K說,“你呆在這里沒有意義,生死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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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意義。”鄭K小聲望著還晝天手上的自動采血器,小聲嘟囔著,“就算他死,我也要等著他的遺言。”
第110號掩體內(nèi),盧赫穿著臃腫的正壓通風(fēng)工作服,邊對著嘴邊的麥克風(fēng)不斷碎碎念,“我可真是個冤種。我可是發(fā)誓再也不踏進P4實驗室一步的人,怎么又輕輕松松被人給拐進來了。不為別的,就因為那個人太胖,沒有合適的防化服尺碼,讓他進P3。”
“呵呵。”耳機里傳來一聲冷笑,“要不是某人腦洞開得太大,我至于跑到這里來?帶著煙粉虱基因的小麥,真是敢想。我現(xiàn)在特別害怕你的變態(tài)小麥種出來后,像個大蟲子一樣蠕來蠕去,或者張開翅膀一飛沖天了。”
竺丘一邊調(diào)侃,一邊操縱著移液槍。他為了推進工作進度親自上陣到這種閻王爺都不敢來的地方,差點把自己感動到痛苦流涕。但他現(xiàn)在十分后悔,因為上到點樣,下到從冰箱里拿溶劑,不論動作是否精細,都讓他感到格外吃力。
自打站到生物安全柜前,他就在粗重地喘著氣,把面罩上噴出一層水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30個小時了。
再一次拿起移液槍后,他在慘白的燈光里看到了胡亂飛舞的星星,周遭的聲音變得失真,心臟跳得像打鼓一樣。過往的一切開始在他眼前一幕幕切換,就像走馬燈那樣。他胡亂伸手到處亂抓,企圖從這世界上帶走些什么,他大喊大叫,企圖為這個世界留下些什么。但都失敗了。
他只留下了“噗通”一聲。
盧赫被巨物落地的聲音驚到,猛地轉(zhuǎn)身,看到竺丘像漏氣的沙袋一樣癱倒在地,身上那套失去氣密性的正壓通風(fēng)工作服開始不斷報警。
第120號掩體內(nèi),一間普普通通的辦公室里,咖啡早已冷掉了。
跟著在王仲景屁股后面忙了一天的劉力,拖著筋疲力竭的身子走進門,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端起咖啡杯一飲而盡。
那位凄慘的白發(fā)年輕人還在搶救室里人人宰割,王仲景也還在觀摩著,劉力本執(zhí)意堅持,但王仲景把他趕回來休息了。理由是第二天還要有精力值班。
劉力把自己甩在王仲景那張舒適的大椅子上,眼皮剛要黏在一起,耳朵便被走廊里的廣播激得支楞了起來。
那套自打建成就從未開啟過的廣播系統(tǒng),播出了它生命中的第一句話:
“請各科室值班人員迅速前往急診大廳,待診人數(shù)8。
更正,待診人數(shù)32。
更正,待診人數(shù)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