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飯過后的愜意午后,日光燈色溫4000K,新風系統(tǒng)風力滿格,恒溫器設定24℃,聒噪又涼爽,像一個有冰鎮(zhèn)氣泡飲料陪伴的夏日。
闊別重逢的三人組不似往日一樣興奮和話癆,兩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全都盤腿而坐,默不出聲,仿佛身處世外的和尚廟。
在這廟里,他們外觀世音,內(nèi)觀自在,在每一片葉、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在幻想吃冰淇淋清涼的心里尋求開悟,只為參透菩提樹下的佛陀即將發(fā)生什么。
而那佛則始終游離在他們的火一般的渴望之外,它和涵而寧靜,在荒寂和冷漠眨著慈眉善眼,微笑永遠啟在嘴邊。
自從走出P4實驗室的囿固,它始終在重復同一個動作:舔毛。
嚙齒類動物天生擁有洗口水浴的本事,伸出草莓紅的果凍舌頭,把帶有獨特體味的口水均勻涂抹在爪子的粉色肉墊上,收起指甲尖,借由溫潤飽滿的肉墊使口水布滿全身。
一套流程下來,本就嶄新的毛發(fā)變得更加煥彩而富有光澤,像用點翠工藝制作出的昂貴的工藝品。
對于嚙齒動物來說,舔毛可以保持清潔和體味,是在陌生環(huán)境中維持安全感的方式,可是鼠仙舔得過于沉醉了。
于是,專心致志觀看鼠仙舔毛三小時后,和尚廟破功了。
“老艾,我覺得它有病。”盧赫一臉擔憂,“不會是你敲它基因不小心影響到內(nèi)分泌系統(tǒng),讓它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了吧?”
艾達否連連擺手示意盧赫閉嘴,跳下床蹲到盧赫身邊耳語,“我動它基因組確實動了很多。它可能確實有病,但你不能當它的面說,影響它的心理健康。”
艾達否說完,警覺地瞟一眼實時解碼鼠仙大腦活動信號的顯示屏,確認沒有因盧赫的吐槽而產(chǎn)生另類的信號波動,才放松下來。
“你用的哪個品系,模板動物的行為都有品系特征的,像C57BL/6小鼠比ICR小鼠更容易出現(xiàn)理毛行為。”易天霖發(fā)話道。
艾達否沒有回應,而是把皮膚光潔白凈,頭發(fā)干爽柔順的易天霖,以及他衣柜里整齊擺放的洗漱用品仔細打量一番,又沖盧赫耳語:
“我知道它為什么總理毛了。”艾達否暗瞟一眼易天霖,再把聲音壓低一些,“我把易大仙的基因給它了。他愛干凈。”
盧赫木僵一瞬,立刻起身逃離艾達否,不幸被艾達否滿到溢出的臟衣簍絆倒,額頭撞到衣柜角,疼得斯哈半天都站不起身。
“我太高看你了,你確實是個瘋子。”盧赫內(nèi)心崩潰。
雖說他早已知曉艾達否把有關(guān)人類智能的基因片段給了鼠仙,但如今得知這基因片段來源于自己身邊的、活生生的人,一時難以接受。
接口的存在,使得不同物種之間可以以最直接的方式,把AGCT四個字符組成的紛雜世界降維成最通用的隱空間,從中擷取本不屬于自己的部分,化為己用。
像居住在田園里的古老花神,首次踏足鋼鐵和機械的世界,并未被機油玷污、被金屬刺傷,而是安然穿梭其中,隨手撿起一塊絢麗寶石,綴在仙草和繁花組成的頭飾上。玫瑰與百合飄然出塵,陌生的硅基之物非但沒有葬送它的生命,反而賜予它更完美的靈魂。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時,無人不想前去瞻仰。但倘若離得太近,難免遭受盛光灼目的痛苦。更何況,盒子里裝的是一只大老鼠。
“我這樣做也是有考慮的,如果鼠仙能擁有大仙算命的本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艾達否興奮地解釋,“仙與仙強強聯(lián)手,科學造就玄學,玄學輔助科學,這世上再無我們解決不了的事。”
盧赫一時接受不了,只關(guān)切地望向易天霖。他并不知曉這座腳踩科學和玄學兩艘船的活佛會作何感想,但把自己的真身借給一只老鼠,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