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來得晚且短暫,前些天晨起晚間的時候,季寒蘇還覺得涼寒,這幾日便換上了夏衫。
往年宮中衣物,或是緙絲,或是在輕薄的絲綢上,讓手藝精湛的繡娘,用名貴絲線滿繡各種花鳥蟲魚的圖案。雖然美艷精細,但耗費巨大。
這幾年趙琚嘴上一直說要簡樸,季寒蘇想了不少法子,既不耽誤宮里的生活質(zhì)量,又要省出一筆銀子,生生把自己鍛煉成了個財務(wù)總監(jiān)。
省無可省之下,只能從工藝上下手。例如將衣裳上的圖案,由刺繡換成印染。
雖然不像刺繡、緙絲那樣精細,花樣也少了許多,遠不到后世栩栩如生的樣子。但也清新大氣,別有一番風味。
穿在身上又輕又軟,比刺繡緙絲,要舒服得多。
“娘娘請看,這些都是宮中針線房新染出來的印花料子。和原來只能染一色相比,現(xiàn)在最多能同時染五種顏色,花樣也精致不少。”
“第一批共有十匹,分別是暗八仙團壽紋,冰心臘梅,富貴蝠慶云鶴紋,福壽菊花盤腸紋,瓜瓞連綿紋,蘭桂花紋,梅竹飛鶴紋,四合團鶴鹿同春紋,松鼠葡萄紋,還有蜈蚣石榴紋。”
“還請貴妃娘娘先挑,等您挑完了,再由別的娘娘挑選。”
季寒蘇看了眼那些花花綠綠的絲綢,還是覺得身上這件藍色的薔薇襦裙好看。十匹看著不少,但也不夠后宮嬪妃分的。
“皇后雖然病著,但到底是中宮。這些絲綢本該由她先挑,然后再送往各宮。”
“我雖代掌宮務(wù),到底也只是個嬪妃,豈可做這等僭越之事?”
韓聲慢趕緊說道,“貴妃娘娘恕罪,不是奴才要陷您于不義,而是皇上之前就吩咐過,皇后娘娘病體違和,不讓奴才悶過去打擾。”
“且椒房殿的清萍姑娘,特意叮囑過奴才,皇后娘娘的貼身衣裳,不得用染料著色。”
“而這些絲綢上的花紋,用了大量的染料,奴才并不敢送往皇后宮中。”
自從皇后對趙琚起了疑心,便總是疑神疑鬼,覺得所有人都想要害她。
即便清萍幾次驗證,表明李太醫(yī)開的方子,還有平時喝的那些湯藥,都對她的病情有好處,皇后也不肯相信。
方子沒有問題,藥沒有問題,飲食熏香都沒有問題,可她的身體狀況仍舊每況愈下。
皇后現(xiàn)在宛如一只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陷入驚恐。
每日的膳食要親眼看著太監(jiān)試過才肯下口,寢殿里的熏香一概不用。
被褥、紗帳、衣裳都用純白的絲綢縫制,就是害怕有人在染料上動手腳。
就連沐浴的時候,也只肯用清水擦身。
和她精神上的問題比起來,身體上的病癥反而顯得只是小恙。
好在皇后本就在養(yǎng)病,能在椒房殿出入的,就只有那么幾人。再加上皇帝想要低調(diào)處理,所以外頭只知道皇后病重,卻不知病情如何。
季寒蘇笑道,“皇后娘娘不在意是她大度,本宮卻不能不恪守嬪妃本分。”
“將這匹暗八仙團壽紋,還有那匹富貴蝠慶云鶴紋的料子,給皇后娘娘送去。即便不用,拿來賞人也成。”
“讓皇后娘娘好生將養(yǎng),等她身子好些,本宮再去椒房殿請安。”
韓聲慢點頭,“娘娘如此尊敬中宮,奴才拜服。”
季寒蘇無奈道,“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連后宮的門打哪兒開都不知道,張口就胡言亂語。”
“說本宮如何的不敬皇后,狐媚惑主,好像躲在龍床下親耳聽見的一樣。”
“雖說謠言止于智者,但多的是人云亦云之輩。我雖然不怎么在意,但好歹要顧著皇上的臉面。”
“犯不著因為這些小事,給他們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