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扭頭望見他,就一肚子的氣,揚揚裹著紗布的手,“工傷啊!還上什么班?” “睡覺去吧!就算你工傷,下午萬米跑你不會放棄了吧?” “誰說我要放棄了?睡了!”我抱著茶杯,扭頭就走。 “你喝的什么茶啊?怎么那么香?大老遠的都聞到了。”厲塵揚探過頭來朗聲問。 茶是梔子花茶,青蘿灣山上野生的梔子花茶,清香無比。先前三哥寄給我的,我都舍不得吃。 被子里冷作一團,那大紅的牡丹開得如此之艷絕,美麗絕倫,卻毫無馨香。 夜半,我醒了過來,渾身滾燙。喉嚨像火燒,手上的傷口痛得更厲害了。 “陳煙,我想喝水。”我喃喃著,掙扎著爬起來,靠在床頭。一抹燈光氤氳地透窗而來。空氣里彌漫著陰冷的氣息。枕畔空空。沒有陳煙。再也沒有人會在寒冷的冬夜擁你入懷,再也沒有人會在床頭柜上給你放一杯溫水。 我扭亮床頭夜燈,枯坐著。定定地望著墻上那幅畫。 茫茫大雪,那身披紅色袈裟的小和尚,冷清孤獨地站在湖邊,遙遙而立。我不知道那畫里的湖是否是遙遠的青蘿灣!我也不知道那畫里的和尚到底畫的是誰。我只知道,這幅畫一定是他畫的。 誰割舍不下,誰就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的是我萬某人。 起身找水喝,茶壺里茶已經見底,冰箱里的水已經喝光。 燒水,等水滾開。 取了茶葉,滾燙的水將花茶泡開,白色的小花一朵朵綻放開來,霧氣裊裊,花香陣陣。 新鮮梔子花蕊里的花蜜,甘甜清冽。一到梔子花開的時候,那些野得沒邊的男孩子們就摘了鮮花吸食花蕊里的花蜜吃,愛漂亮的女孩子就把花枝做成花冠戴在頭上。還有山茶花,山茶花的花蜜也是極甘甜的。想想當年,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等茶放涼,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已大亮,一身臭汗,被子都濕透。好在退了燒。灑了一把米,煮了小半鍋粥。沖涼洗漱。浴室門口濕濕滑滑的,差點摔了一跤。厲塵揚說得沒錯,得盡快買塊防滑墊,這真要摔一跤,老命得交待半條。 煎了兩只雞蛋,就著白粥,吃著這寡淡的早餐。 門被敲得叮咚作響,我開了門,一身運動服滿臉是汗的厲塵揚站在門邊,手里提著一只黃色的紙袋。 “吃早餐了沒有?”他一身汗臭味地擠了進來,看著餐桌上的白粥,揶揄道:“啊,小萬啊,你就吃這個啊?” “有得吃就不錯了,計較什么?”我坐在桌邊,握著湯匙,喝著稀粥。 “給我來一碗。”他打開水龍頭,放水洗手。 這廝還真不客氣。像在他自家一樣。 我取了干凈碗筷給他裝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厲塵揚正開開心心地夾雞蛋吃。“里面有煎包,跑了很遠的地方買的。” 我一怔,曾經,也有人跑很遠的地方給我買早餐。 “謝了。”我淡淡地道,“給邵瞳吧,我飽了。”我端起茶杯喝茶。 “你拿個碟子給我唄!”厲塵揚舉著筷子,發號施令。 我摜下茶杯,起身拿了個白瓷碟給他。 厲塵揚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地呷著茶。 我撲上去搶我的杯子,“你怎么那么野蠻啊?這是我的杯子。” “我都不嫌棄你,你倒嫌棄起我來啦?”他伸長手臂一把推開我,喝光那半杯花茶。“哎,你身上怎么那么燙?生病了?” “厲塵揚!你不要太霸道!我上輩子欠你的嗎?”我氣得幾近嘔血。 “講錯,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厲塵揚把把袋子里的生煎包一只一只夾了出來放在雪白的碟子里。 晨光如水,清清淡淡地透過窗照在他臉上。 到底,是誰欠了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