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晷,見字如面。
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已經離開人世,時間過得好快,轉眼我已經是到了人老珠黃的年紀,而正在看這封信的你,又年歲幾何?
回望初見之日,居然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們還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無憂無慮得活著,呵呵,大概無憂無慮得也就只有我吧,你從小就比我想得多,也經歷得多。
我愛你。
年紀越大臉皮果然越厚,如今的我居然已經能毫不介懷得說出這樣的話。
這句話是我欠你的,我知你對我思念得緊,也是我毀了你的一生,當初一起私奔我險些遭人凌辱,回來之后實在怕極,這才對你說出了一些氣話。
讓你去殺光流民也是無心之語,我知道你不過一介書生,往日里連雞鴨都不曾宰殺,又如何使得刀劍,去殺那些兇暴的流民,不過是心生怨懟罷了
奈何我于你心中,似乎比之你于我心中占據更多的位置,那日父親告訴我,你在城中犯下的累累血案,我實在不敢置信,也曾去你的住所找過你,只是當時的你已經深陷危險之中,顛沛流離,并不在家。
我怕給你留下書信若是被他人看到,會給家中帶來麻煩,于是只能悄然離去,想必你也從來沒想過我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候還去過你家吧。
后來你手上染血更甚,曾有江湖人知道我們兩人的關系,便想以我的命誘你出來,當時家中勢微,實在抵不過江湖人的淫威,我又不愿意看你以身涉險,便只能同意了媒妁之言,應下了江家的婚約。
之后借助江家的勢力,讓那些江湖草莽投鼠忌器,這才放棄了用我來對付你的想法。
婚約定在第二年的春天,我從未見過這江家二少,更枉論喜歡了,我期盼著有一天你能帶我離開,哪怕是流浪江湖,再也沒了這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可。
既然我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自然也不會怨你沒保護好我,只不過以當時你的實力,恐怕一般的江湖高手已經奈何不得你了。
之后又去過你家中幾次,見桌面都已經落灰,想來你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只是不知還會不會回來,我便只能在家中等你。
左等右等,最后卻等來了你逃離江楓城的消息。
元郎,我從未想過棄你而去,自然也從未想過,你會棄我而去。
我的懷中依舊保留著那塊錦帕,上面寫著你寫給我的詩,寫著“此情無計可消除”。
情濃時這句話有多動人,當下這句話就有多傷人。
心灰意冷我將自己整日鎖在閨房之中,沒有見過任何人,便是往日寵愛的爹爹,我也有半年不曾見過。
我當然知曉你逃離江楓城并非你的本意,否則你在江湖人對你第一次圍剿失敗之后就大可離去,想必是心里記掛著我,這才冒著危險在城中久待了這么些日子。
或許是我們有緣無分吧,縱是離別,也不能彼此道一聲保重。
我不曾怪過你,只是不知道,你可曾怪過我?
春秋更迭,我一邊期盼著有一天你能如曾經那般偷偷敲響我的窗戶,一邊在害怕著婚期將近。
然而終究是婚期先你一步到來。
我一再推諉,將婚期推了一年,卻不曾想,只等來了你一個又一個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的消息。
這時候我恍然大悟,此時的你已經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而他,卻是一個為了不顧家中議論,傻等了我一年又一年,只盼著我回心轉意的癡情人。
明眼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只是往年與你種種依舊歷歷在目,我不甘,亦不愿,便頂著巨大的壓力,又將婚約推了一年。
我告訴自己,若是你依舊未曾回來,我便嫁于他,心甘情愿在家中相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