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民有因病臥床不起,此時頭發凌亂,滿臉蠟黃,雙頰凹陷,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看上去像個五十多歲的老頭。
“唉!怪我哪天不爭氣沒躲著點,現在成了這樣了,反而成了家里的累贅,還不如死了算了。”侯民有一臉悲憤的捶了捶自己的腿。
“黑蛋他爹,你可不敢死,你死了留下俺們可咋辦?。 崩畲浠犃撕罂薜母鼉戳恕?
“孩子娘,你也別哭了??薜奶萘藗碜?,我這腿現在不行,孩子還得靠你照顧呢!”侯民有拉了拉趴在炕沿的媳婦安慰道。
王翠花聽到還有孩子需要照顧,抽泣的身子緩緩停了下來,一時間房間陷入到沉寂當中。
“唉!也不知道大哥他們現在怎么樣了,到秦省了沒有。還有咱家老大。
唉!”良久,房間里傳出侯民的嘆息聲。
“秦省有吃的,應該比咱們強。菩薩保佑俺家老大,保佑他好好活著?!崩畲浠ㄕf著跪在地上朝不遠處早已沒了香火供奉的泥菩薩磕頭求保佑。
侯民有看著媳婦有些著魔的樣子,嘆息的搖了搖頭,連個香火都沒有,菩薩怎么聽得見。
“希望老天爺保佑自家老大吧!一家六口好歹留一棵苗,也算給俺侯民有留個種。”侯民有心中默默祈禱著。
是的,侯民有對自家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抱希望了,能扛到年底都算是老天爺開恩了。
現在家里一天就靠著舅哥家接濟的幾兩糧食吊命,完全沒有盼頭。
而且這段時間幾個舅哥家的媳婦也開始對他們一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話里話外是不想讓他們繼續住了。
其實侯民有也知道幾個舅哥家也不容易,現在這種情況,幾個舅哥家的糧食也沒多少了。
幾個大舅哥每天也很累,每天除了沒黑沒白給族里地主干活外掙自己那份口糧外,家里人的口糧大部分還得從族里大地主家借貸。
現在他們為了活下去也都在放棄一些老弱,老丈人和丈母娘已經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絕食餓死了,所以嫁出去的妹子這種情分就更淡了。
再加上前段時間自己腿廢了,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所以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其實已經注定了。
兩人滿臉愁容在房子里發呆,不知何時房間門被兩道瘦小的身影推開。
“爹,娘,今天俺在外面轉聽見鎮外來了秦省的商隊,你們把俺賣了吧!”一道無力又微弱的的聲音朝兩人說道。
這道聲音的主人就是侯秋菊。也就是侯小哥當初和自己姐姐一起贖出來的堂姐。
侯秋菊在被侯小歌贖出來的那段時間確實過了一段相對安穩的日子,但自從自家糧食吃完后,她的安穩日子也徹底被打破了。
在父親腿被打斷后,侯秋菊就更加沉默了,半個月下來身子骨比在宜春樓時還瘦弱。
已經十一歲的女娃看起來跟七八歲的沒區別,那瘦小的身子秦省的西北風吹的都能吹起來。
侯秋菊一旁的小人就是自己的弟弟黑虎,還沒大名的,現在已經餓成了大頭娃娃,肚子鼓鼓的,兩只眼睛也已經沒了神,靠著姐姐虛弱的站著。
本來侯民有和媳婦兩人心里的悲哀只能相互傾訴,但聽到大女兒乖巧的話后,一向剛強的侯民有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哀嚎啕大哭起來。
“秋菊,爹對不住你呀!誰家有兩次賣女兒的。
俺也對不住黑蛋啊!他一個娃娃都能把你們幾個贖出來,俺為了活下去又要賣掉你,你讓爹這心怎么好受?。 ?
“嗚嗚嗚!”
侯民有拍打著斷了腿,頭撞著墻大聲嚎啕起來。
“當家的,當家的,你可不敢這樣啊!”李翠花看丈夫這樣糟踐自己,趕緊爬上炕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