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楊柳,真的很俊俏……蕭鍇被歌聲轉移了注意力,看向河岸,只可惜他不知道徐云鶴的詩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否則,定然會引為知己,然后搭著肩膀摟著腰,去畫舫欣賞: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公孫白優雅地吃著白灼蒲根和白灼菠薐菜(菠菜)……還是蒲根更顯得優雅從容,菠薐菜的葉子有些寬。那個慧昭禿馬戶他曉得滴,長沙王陳叔堅的幕僚屬官,后來害怕被牽連,銷聲匿跡,隱于林谷,拾橡栗而食,掬溪澗而飲,遇到一個游方的老禿馬戶,驚嘆道:“子骨法甚奇當無疾耳。”他再三拜請賜藥……禿馬戶的藥都敢吃,真真時無知者無畏。老禿馬戶很有自知之明地忽悠道:“子無劉君之壽奈何。雖服吾藥亦無所補遂。”準備離開之前,卻又反過來故作高深地說道:“塵俗以名利相勝。竟何有哉。唯釋氏可以舍此矣。”
然后……然后慧昭就被忽悠瘸了,自行剃度為禿馬戶,從此更加不干人事……公孫白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嘴角,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之所以如此清楚慧昭的經歷,只因為他如今還在蜀山洗劍池那里吭哧癟肚地洗劍呢。呃,也沒洗多久,十余年而已。氣定神閑地說道:“可以通知蕭十一,讓他送慧昭來揚州。”
李元嬰扭頭看向公孫白,木然呆愣如同憨鵝般眨了下眼睛,有些難以置信而又茫然地問道:“先生,你怎么連大唐的僧人也zh……孜孜不倦,無敢逸豫?大家都是混生活討口飯吃的苦……天涯淪落人,是不是有些忒過……相煎何太急?”
據宋高僧傳記載,慧昭和尚歷經四朝,不是四位皇帝的小四朝,而是經歷了梁陳隋唐,真正意義上的四個朝代,并于二百九十歲時,不知所蹤。曾有一位住在開元寺旁邊且年逾八十的老翁說:“自我住在此處起,慧昭法師已經在這里久居六十年之久。如今我已白發蒼蒼,幾近入土,可是慧昭法師依然如六十年前一樣,容貌沒有任何變化!”
之所以猛記得如此清楚明白沒猶豫,只因他是歷史上四大長壽之人中一位,其余三位分別是張三豐,李慶遠和陳俊,而且他們四位中張三豐走的最早,享年二百一十七歲
……也許,慧昭長壽的真正原因,在于韋三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試驗?
“慧昭自己主動入山拜訪,而且留在蜀山不走與某無關,只因為杜四為他起卦,壽元無極。”公孫白慢悠悠地說道。“當時正好他還幫韋三起了一卦上上大吉,然后韋三就被不知為何突然發瘋的野豬撞飛了,還是當著慧昭的面被撞飛滴,前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慧昭言辭懇切而又特別真誠地要求入洗劍池洗劍,并聲稱堅決不下山。”
李元嬰:“……”
難怪韋三郎堅決不移地和野豬較勁,非要培訓它們爬樹……不要問為什么他的眼中常含淚水,只因為他愛野豬愛得深沉。
“據說他是宋孝文帝之玄孫,曾祖為鄱陽王休業,祖父為士弘,不知真假?”歐陽詢很有求知精神地求證道。曾有傳言,他出生那年正是達摩渡江那年,算起來如今已近雙甲之年,委實令人羨慕和費解。袁天罡和虞不勝衣的年齡與他相比,也差著兩三代人呢。
公孫白端起酒杯,聲音里帶著一絲悵然,低聲說道:“按長沙王書堅的說法,就算不是那年,也不會相差太多。”
壽元無極,聽起來很美而已。看著相熟之人越來越少,看著不同的王朝興衰更迭……疲憊不堪,那種疲憊不是身體上的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而是反復地苦其心志,既沒有想自戕遠離的勇氣,也看不到成仙飛升的希望,更無法改變朝堂的策略,將禿馬戶徹底攆出去,做到真正的滅佛。
佛門中人,就像荒原中的野草,哪怕是石頭縫里,他們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