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里默默給程知節點個贊,飽含深情地說道:“輔機,你的心情吾可以理解。高公驟然離開,吾亦悲痛莫名,非徒君臣,更兼以故舊姻戚。公德范宏深,風猷遠著,道高廊廟,望重勛賢。職在銓衡,穆九流而馳譽;位居端右,總百揆而騰芳……”
“陛下,萬請節哀,國事為重。”房玄齡聽到李世民都開始背賜高士廉陪葬詔了,忙長揖一禮勸誡道。總不能讓陛下背到贈司徒使持節都督并、汾、箕、嵐四州諸軍事并州刺史,給班劍四十人,及羽葆鼓吹,賻絹布二千段,米粟二千石。陪葬昭陵,并賜東園秘器,令攝鴻臚卿監護。
“陛下,萬請節哀,國事為重。”楊師道等人也回過神來,隨之附和,程知節的嗓門格外洪亮。
李世民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珠,以更加深情的口吻說道:“爾等不知,吾與輔機少時相識,同游同學,高公慧眼獨具,認為吾非常人,知吾與皇后曾有婚約,力排眾議堅守婚約,才讓吾得與皇后締結百年之約。”
那時阿耶的處境并不好,那位表叔討伐遼東,有西域方士安伽陀,自言曉圖讖,謂帝曰:“當有李氏應為天子。”勸盡誅海內凡姓李者。若不是宇文述神助攻,遣武賁郎將裴仁基表告李渾謀反,阿耶先稱病后又縱酒沉湎,納賄以混其跡,還真不好說結局如何。
安生沒多久,不知又從哪里傳唱出來的童謠:桃李子,鴻鵠繞陽山,宛轉花林里。莫浪語,誰道許。隨著李渾被族誅沉寂下去的讖語,也再次被人翻撿出來,身為唐國公的阿耶又一次被放在火上烤。
大業十二年,參與楊玄感起兵謀逆的李密,在隱身兩年不見之后,突然上瓦崗破金堤關,并于滎陽大海寺設伏,擊殺張須陀。又于次年攻克興洛倉,大勢漸成,才讓那位表叔的目光再次從阿耶的身上移開。
阿耶隨之被任命為山西河東慰撫大使、太原留守、晉陽宮監,奠定了大唐的萬……百……千世之基。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不管高士廉當時的想法到底是為甚,肯讓觀音婢嫁與他,便是不世之功臣。幼弟雖然經常犯渾,但有句話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陛下,五柳先生詩云: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岑文本用眼角的余光掃了圈保持沉默的各位大佬,無奈叉手一禮,勸說道。“高公賢達,病重不忘君王事,臨終更是修表勸陛下國事為重,想必更不愿見到你憂思難忘,悲懷難舒。”
雖然高士廉已經走了,長孫無忌還活著,他的兒子也都各有封賞,實在沒必要在這個當口落井下石。文德皇后是高家和長孫家最好的護身符,就算落井下石,能讓高家那幾個小郎君被貶廢……這種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過不了多久,長孫無忌訴兩句苦,陛下依然會重新封賞。再說,空出來的那幾個位置,不管落到誰的頭上,都不會與他們岑家有半文錢關系。
“景仁,五柳先生曠達,某也很想過幾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李世民指了下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表,喟然長嘆道。“案牘勞形,案牘勞形啊!”
楊師道看了眼依然保持稽首大敗姿勢的長孫面團,微不可見地縮了下脖子:其實,豫之去碎葉城也挺好滴。
“陛下,疏浚太湖的工程真的不能再拖了。”李道宗硬著頭皮不去看顫抖著身軀的長孫無忌,想用守孝來逼迫陛下,腦子被孫思邈踢過,還是被韋歸藏的那天黑狗咬過?又或者被晉陽公主的雪……打住,正事要緊,他愿意跪就繼續跪著。“你為高公的病情憂慮,又為他離去傷心,更為她身后哀容之事操心,再加上追贈官爵和謚號的議定,前前后后近月余……”
看到李世民越來越黑的臉色,李道宗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臣不是說這些事不應該做,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