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籥不日選好,我們又從前山采下數千斤的赤銅石礦。
每天除了吃飯和睡覺,便是揮舞著木槌,把這些巨石挨個砸爛,砸成蕎麥粗面的形狀。
這礦石分解真是一項無聊繁重的勞作,伙計們在赤日下面揮汗如雨,此起彼伏的落錘聲和吆喝聲,讓我不禁想起了在東羅馬飛魚礁上那段為奴的日子。
不過如今好了,每餐都能大塊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每每微醺之時,甚至把自個當成了開天辟地的盤古大神。
正在這個南荒的大陸上,敲開混沌喚醒蠻荒,再造一個美麗的新世界。
礦石不碾碎無法冶煉,也是先前幾次實驗得到了一個結論。
當時我們把敲成顆粒狀的銅礦碎石,倒入了火焰正烈的炭火堆中。
整整烤燒了三個晝夜,結果翻開看時,這些石礦完好無損,僅僅是表面上的銅星多了一些。
蠶豆大小的碎石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那些大塊的銅礦了。
所以要想冶金能有成效,只剩下一條道可走,便是把這些金石砸成礦粉再行冶煉。
如果這一招還不行,我們取銅造船的方略就真的走到頭了。
要么繼續北上繞海而行尋找西歸之路,要么像林青他們希望的那樣,在這個大陸上茍延終老。
幸運的是,我們的努力終于有了圓滿的回報。
林兄把幾斤鹿皮包裹的礦粉,放入木炭的火堆里。
所有伙計輪班守候,晝夜不歇的在火堆旁邊添加木炭扇風吹火。
第五日上午,田伯小心翻開層層積壓的木炭灰燼,我們圍觀的眾人個個膽戰心驚。
生怕所有的付出,又變成了一場勞民傷財的白忙活。
包裹的鹿皮早已變成了浮灰,里面的礦粉粘連在一起,很像一個還未壘好的蜂巢。
烏金一般的赤銅和灰黑色的礦渣涇渭分明,用木槌重重一擊便輕松的分離開來,我們的冶金術大功告成了。
而且這個金石銅礦,肯定還有金銀等其它的伴生礦在里面。
溢出的烏銅早已冷卻,堅硬如鐵。
而世人皆知,赤銅本身柔軟如面,加入鉛錫金銀的合金后,才能鑄制出削鐵如泥的青銅寶劍、那些帝王之尊的鐘鼎神器。
如此說來,合金這一道工序已可省去,真是天助我也!
因此,也就有了眼前這般熱火朝天的勞作場面。
把大塊的石礦分解為成堆的碎石,再把碎石錘砸成細細的礦粉,其中的辛苦堪比官家的徭役。
每一天的收效卻是甚微,第一天總計收獲二十來斤礦粉,第二日三十多,第三日又降為二十來斤。
按照十斤礦粉提煉一斤赤銅的比例,我們每天累得騾子一般,卻只能收獲兩斤多的黃銅。
打造一艘海船所需的釘、鉚、索、甲,總價加起來至少也得千斤以上的青銅或玄鐵。
如此算來,僅赤銅冶煉一項,我們就要耗費兩年以上的時間。
再加上后期的鍛制和造船,至少沒有三年不能成行。
然后橫跨滄海奔向故土,又不知要經歷多少個的歲月。
人生苦短啊!等到我們歷經萬苦回到故園時,可能已是垂垂老矣!
幾十年大好的光陰,全都花在了歸家的途中。
每想至此,頓覺膽寒,甚至懷疑這般的努力是否還有意義。
果不其然,打磨礦粉的活計剛剛干了兩三天,林青、春哥他們就開始怠工了。
這倆個瓜娃故意使用蠻力,對著堅硬如刀的礦石棱角狠命落錘。
但聽咔嚓一聲,整個木槌如同劈砍的片柴一般四散分離開來。
“林青、春哥無能!還請老爺治罪!”
明明是故意搗鬼,還假惺惺的自求林兄的責罰,林青真是太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