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恐懼的歌聲,希望的歌聲,自弗朗茨耳畔邊回響著,弗朗茨意識到,他又回到了這里——他一輩子的噩夢。
在弗朗茨的注視下,唱歌的孩子們被一個接一個地帶走,再也沒有回來過,直至整潔無光的房子里只剩下最后兩個孩子。
大概是弗朗茨對這段記憶記不真切了,兩個孩子的面容不僅模糊不清,他們的話語也開始失真了。
“你們到底是陛下的血脈,我也不想把話說的太難聽?!?
戴著面具的高塔術士冷漠地問道:“下一個換誰來?”
一旁謹言慎行的貴族大抵是感到羞愧,便用早已失信的謊言美化道:“只要睡一覺就能變得很厲害啦。”
小弗朗茨顫抖著抬頭,嘴巴一張一合,卻是什么話語都未講出,另一個孩子小聲對他耳語:
“弗朗茨,活下去,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他平靜地向前,小卡普里尼失去支撐,發顫的雙腿踉蹌著跪倒在地。
弗朗茨面目猙獰,眉眼間閃爍著仇恨的光,他操著拳頭砸向術士,但房間卻在下一刻緊閉。
瘦弱的拳拖著弗朗茨穿過緊閉的房門,等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周遭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名高塔術士把一張面具按在仰躺的弗朗茨臉上。
弗朗茨還未站起身,周遭的環境又一次改變了。
小弗朗茨從貴族手中接過施術單元和骰子組,每當他進步,周圍的巫王殘黨就會發出惡心的,肉麻的奉承,這些人滿口巫王的嘴在金律法衛和女皇之聲找上門來時才終于閉上。
弗朗茨眨眼間又面對了另一道高大的身影,雙子女皇之一,莉澤洛特·伊維格娜德。
永恒恩典向小弗朗茨允諾:“孩子,從今往后,你將繼承烏提卡家族的世襲封地烏提卡領,從今往后,你就是烏提卡伯爵。
孩子,一切都過去了?!?
與慌張中帶著希望的小弗朗茨相反,弗朗茨只對面前虛偽的女皇感到憎恨和惡心。
之后的情景就是弗朗茨熟悉的日常:在飯前歌誦雙子女皇的名諱;每天觀看九月革命的戲劇并帶頭鼓掌;代他管理領地的貴族趾高氣昂的姿態;讓限制的人身自由和能力教育……
他成了雙子女皇宣揚自身“仁慈”的工具。
懸掛的吊燈愈發刺眼,夢中的隨著光芒支離破碎,鈍痛襲上他的腦海。
弗朗茨不由地扶住額頭,他好像躺在一張床上,他記得,他從格特魯德伯爵高塔那一路走到夕照區,然后……
“黑鍵,你現在身體怎么樣,有感覺不舒服嗎?”
弗朗茨轉頭看向聲源處,白堊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大提琴與琴弓相接處飄出溫和的樂聲。
他貌似在白堊家門口暈倒了。
弗朗茨的回憶漸漸明晰,他回答道:“只是頭痛的老毛病,白堊,我們先練習吧。”
不知怎的,與白堊在一起時,腦袋里那煩人的老東西會安分不少,頭痛的折磨也被緩解了許多。
弗朗茨望向窗外,已是傍晚時分,白堊的眼角中透露出疲憊,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強作笑顏。
弗朗茨下床取出長笛,順著記憶,吹奏曲目。
“巫王”嘈雜的言語在他演奏的同一時刻響起,但卻被壓得很小很小。
兩人的合奏在某一時刻停下,白堊還未多言,弗朗茨就回答說:“我會解決的,白堊,我們再來一次?!?
白堊溫柔地同意:“好的,就從上一段末尾開始吧。”
演奏繼續,稍顯急促的曲調在與上次同樣的位置停下,白堊認真地提議:“黑鍵,這一次裝飾音雖然吹奏出來了,但之前的一段反而太急促,裝飾音先暫且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