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風和楊萬里他們離開了之后，天上密如繁星的藍色火焰也跟著散去，只有我們頭頂上還有幾團。就好像一團團鬼火似的，只能照到方圓兩三米的地方，在這個范圍之外都是一團漆黑。

正在我和唐江說起小林先生弄的那些機器人，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時候，靠著水晶棺材坐在那里的小林先生說話了。

“其實那只是簡單的機器焊接起來而已，內里還是靈魂附體的。”小林先生這樣解釋說。

我回過頭看著小林先生，只見他臉上蒼白，連嘴唇都意思血色都沒有。

但是，在他的嘴角，卻帶著淺淺的微笑。

看他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失敗而痛心疾首，反而好像很輕松的樣子，就好像多年的重擔終于解脫了一般。

“你還沒死么？”我問道。

“差不多了。”小林先生笑著說道，“這么多年，終于可以真的死去了，感覺好輕松。”

我盯著小林先生看了良久，說道：“你看起來真的很輕松。簡直就像一個被癌癥折磨了很多年，終于到了要死的時候，回光返照一般。”

小林先生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個比喻雖然不太好，但是也還蠻貼切的。不過我更愿意用另外一個比喻，就好像我欠人一大筆債。我這一輩子都被這筆債壓得喘不過氣來，睡不安寢，食不知味，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么賺錢還債。現在我的債雖然沒有全部還清，但是我把自己的命都還進去了，也算是對得起債主了吧？”

我看著小林先生說道：“建文皇帝就是你的債主？”

“不是。”小林先生嘆息一聲，回頭看著水晶棺材里的建文皇帝，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水晶棺材，說道，“說起來，我的債主并不是皇上。我從來也沒有問過皇上的意愿，他也從來沒有說過想要光復所謂的大明正統。是我，是我自己給自己套上了這樣一個枷鎖，是我自己把這個使命強加到自己的身上。有時候我自己也想過，這樣做是不是應該，是不是值得？可是我一這樣想，我又會覺得自己是在逃避責任。”

我說：“所以在你以為要打敗我的時候，你覺得很失望，好像很悲哀的樣子。”

小林先生說道：“是的，那一刻，我真的特別為自己感到悲哀，不知道又要經過幾百年，酆都大帝才會找到像你這樣的一個人來阻止我，人間也不知道要被我這么多少年。”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小林先生繼續說道：“實際上，那天在元寶村外的那水田里，我都想著干脆輸給你就可以了，那就直接可以解脫了。那一次，如果你真的敢抽一張牌，真的把牌翻過來，真的贏了我，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下了。可惜……”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那種情況下，你那樣逼我，我能翻那張牌么？”

小林先生也苦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敢，所以沒辦法，只能跟你來一場大對決了。幸好，你沒有讓我失望。真的，我應該感激你，謝謝。”

我笑了笑，說道：“你倒是解脫了，我還要繼續熬著呢，不知道還有多少妖魔鬼怪在暗中窺著這我呢。”

小林先生輕松的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幸好你還有朋友，還有這些支持你的兄弟，也不至于像我這樣苦苦支撐幾百年。而且……你知道你做的事是正確的，你代表著正義。而我呢？我知道我做的事是錯的，我將會給整個人間帶來浩劫。可是，我自己又不能停止……”

我看著小林先生，忽然理解了他心里的痛苦。

連旁邊的唐江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說道：“千古艱難惟一死，有時候能痛痛快快的死去，真的是一種幸福。”

小林先生說道：“我現在是解脫了，那些善后的事情，就只能麻煩你們了。”

我忍不住捂住了臉，呻吟了一聲，感覺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