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的性子本就執拗,此時依舊梗著脖子,看樣子是還要繼續發言。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一旁,只見徐庶、張遼、張任都在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再看馬超,那原本英氣的臉龐上此刻明顯帶著一絲不悅,張繡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他深知這位少主對其師父的尊敬,那可是深入骨髓、發自肺腑的,自己方才那般直言不諱地談論他的師父,少主必定是極為惱怒了。
張繡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訕訕地抬起手,照著自己的嘴輕輕打了兩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結結巴巴地對馬超說道:“將……將軍,你看我這,我這實在是太混賬了,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我這張破嘴,就跟沒把門兒似的,一時心急就給說禿嚕了。我其實就是,就是覺得您受了委屈,心里頭有些過不去。”
馬超看著手下將領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模樣,又瞧了瞧張繡那副怯懦的樣子,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努力緩了緩心神,這才開口說道:“罷了,都已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知曉阿繡你是為了我好,可師者,自古以來便承擔著授業解惑的重任。既然我拜為他師父,那便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給予敬重。更何況,我師父這一生光明磊落,滿心滿眼都在為國家的和平而不懈努力,為了萬千百姓能過上好日子而四處奔波操勞,他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去尊敬嗎?”
張繡面上勉強擠出一絲憨笑,可心里卻在暗自撇嘴。在他看來,盧植行事風格太過剛正,很多時候根本就沒顧及過馬超的感受。然而,平心而論,像盧植這般純粹地為了國家、為了百姓,心中沒有一絲一毫自我貪圖享樂念頭的人,其品質確實是值得欽佩的。只是,若要讓張繡自己成為這樣的人,他心中定然是一萬個不愿意的,畢竟他有自己的行事準則與考量。
馬超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深邃,繼而緩緩說道:“其實,你們莫要以為師父未曾給予我什么,這般想法可就大錯特錯了。你們可知道,單單成為師父的弟子,這本身便是一種無上的榮耀。正因師父有著海內大儒這般尊貴的身份,任何人,無論是精于謀略的文臣,還是能征善戰的武將,見了我都不敢將我排斥在外。我身為他的親傳弟子,即便我原本只是西北邊境一位將領之子,出身并非顯赫,那些家世淵源深厚的世家大族,也決然不敢對我有絲毫輕視。若無師父賜予的這份身份依托,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不過是個在西北邊疆默默無名的武夫罷了。可如今,有了師父給予的光環,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諸侯皇室,誰又敢對我小覷?這背后潛藏的諸多助力與影響,你們有時的確未能看透。”
他稍作停頓,似是陷入往昔回憶,又接著道:“我在洛陽求學之時,師父毫無保留,對我傾囊相授,每當我心存疑惑,他總是耐心地為我釋疑解惑,不辭辛勞。而且,師父還將我引入眾多儒生之中,使我得以少年成名。若沒有這般經歷,我即便一直在邊境成長至今,在旁人眼中,恐怕也不過是他們口中所謂的愚昧武夫。再者,師父更為我堅定了心中信念,讓我找尋到一生為之奮斗的目標。并非是要我對朝廷盲目愚忠,亦非對師父一味愚孝,而是讓我立下宏愿,要讓天下百姓皆能吃得飽飯、穿得暖衣。此等目標,何其偉大,何其廣闊。我堅信,只要我們朝著這個方向不懈努力,終有一日能夠達成。”
馬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繼續說道:“就如同對待天子一般。我敬重的并非天子本人的品性,而是他所代表的四百年劉家天下的身份象征。我們輔佐天子征討不臣,如此才能迅速終結這亂世紛爭,百姓方能早日恢復生息。誠然,此刻我們或許內心憤懣,忍耐艱難,但此刻若直接打破長安,將天子拉下馬,雖并非不可為,然而一旦沒了這劉家天下的正統身份作依仗,天下不知會有多少人妄圖取而代之,從而滋生出無盡野心。屆時,必將連年征戰,烽火遍地,百姓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