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一百只羊……兩百只羊……”
輕柔的窗簾上下飛舞,馮景枝蜷縮著身體靠在墻角,眼睛發澀地瞪著窗外皎潔月亮,沙啞地嗓音像破布撕裂的聲音。
泛白的指甲無意識地摳著墻角,對世界涌發濃濃的厭惡感。
腦海過濾著過去曾發生的事,雪白牙齒用力咬著嘴巴,鮮紅的血順著嘴唇流淌。
小時候,媽媽還不是家庭主婦,爸爸也沒當上首席大律師,他們一家人經常逛公園,去游樂場,去郊游。
爸爸媽媽牽著他的手,手好暖,暖得他還能回憶起那個溫度,他像喜鵲嘰嘰喳喳個不停,歡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美好的生活是從什么時候改變?
是他顯露天才的本領,還是這張臉越來越受人喜歡,被當成炫耀的資本時呢?
又或者媽媽辭去工作,爸爸長年累月不回家時呢?
謾罵,鞭打,關小黑屋不曾讓他有恨,有怨,但他就是不明白,他做錯了什么?
每次不論是校級考試還是班級考試他都是第一名,從未得過第二,為什么媽媽還不滿意?
他幼時的朋友乖巧懂事,來他家做客都謹小慎微,為什么媽媽不允許他和他們玩?
他不喜歡法律,為什么媽媽非要逼著他去學習法律,他喜歡數學和物理,為什么媽媽要撕掉它們?
從小學到高中,每次放學,他都留在最后回家,只是想看看媽媽會不會來學校接他回家,會不會和其他家長一樣,親昵地摸摸他的頭。
若是不曾得到過愛,便不會奢求,可既然給過他愛,為什么又要收回!
昨天,笑梓風問他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還期待流失的愛,為什么呢?
是啊,他也想問,為什么呢?
是四十八小時的小黑屋不夠黑還是帶著辣椒水的皮鞭不夠疼?
是一次次的失望喚醒不回傻掉的神智,還是他期待微不足道的親情。
其實,他知道很多事!
比如爸爸為什么長年累月不回家,比如媽媽為什么不滿意他年紀第一的成績,再比如媽媽為什么不喜歡他。
他活著,不過是拖累而已!
薄涼的眼神略過一盒又一盒抑郁藥,溫度微微回升。
救他做什么呢?
藥能救人,卻救不了心。
腦海突然浮現笑梓風囂張跋扈的表情,馮景枝避開藥盒,凄涼哀傷的眼神看向橙黃色的光暈。
哦,時間好短,一晚上就這么過去!
他已經好久沒有睡過覺,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呢?
抬手擦去唇上櫻紅的血,干裂的唇皮脫落,一層又一層血痂顯露。
踉蹌著起身,赤腳走到書桌旁,拿起桌上帶密碼的日記,馮景枝面無表情地寫著文字。
窗外,朝霞浸染大半個天空,五彩祥云緩緩飄蕩,歡樂的小鳥雀躍著跳舞,火紅的太陽自山腳慢慢爬升。
景色璀璨如煙火,房間靜寂如無人!
……
“小景,去屋里待著。”馮媽媽板著臉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余光瞥見下樓的馮景枝,面無表情地吩咐。
“我……”
“我不開門,不準出來。”不耐煩地打斷馮景枝要說的話,馮媽媽語氣嚴厲的囑咐。
“好。”喪喪地耷拉著腦袋,馮景枝背著書包走進樓梯口旁的房間。
動作輕緩地關上房門,隨手將書包放在墻角,馮景枝默默無聲地坐在房間內唯一的椅子上。
小屋沒有燈光,沒有窗戶,沒有風雨聲,只有他輕飄飄的呼吸聲以及無邊無際的墨色。
瞪大眼睛盯緊前方,他的感官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