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荀的記憶深處，自從與凌昊相識以來，就鮮少能從他的口中聽到有關凌梓晗的事情。

若不是皇后時常提及，韓荀恐怕只會知曉，凌梓晗不過是一個因命格與皇朝不合，而遭先皇放逐為庶民的公主罷了。

韓荀所認識的凌昊，在兒時便一直是個格外安靜的人，他似乎對周遭的眾多事物都漠不關心，唯有每天與方詩逸一同給凌梓晗寫信時，才會顯露出些許興致，除此之外，他幾乎不會對其他任何事情，流露出丁點開心或緊張的情緒。

每年，方詩逸都會尋找各種理由離開數天，至于她去了何處、做了何事，唯有凌昊知曉。

而當方詩逸歸來后的前幾日，便是凌昊最為愉悅的時光，那時的他，會對任何人都綻放出無比真誠的笑容，然而，只有韓荀心中清楚，那笑容并非真正指向他們。

凌昊此生在乎的人少之甚少，可命運就是如此喜歡對這樣的人不公，不僅讓他先后失去了凌梓晗和方詩逸，甚至還要殘忍地將皇后從他的生命中永遠抽離，最后只留下一個韓荀陪伴著他。

“所以，你是不是覺得，今天要不是你及時阻攔，那丫頭就肯定會將鞭子抽到虞太妃的身上去？”

韓荀還是將晗玉軒發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給了凌昊，至于想抽虞煙鞭子這話，是小太監先來稟報時，他自己瞎猜的，現在聽韓荀這么一說，凌昊倒是有些好奇了起來。

“她還不至于這么不懂得分寸，我也不是一個那么會見義勇為的人。”

的確，對于凌梓晗，韓荀還是對她抱有極大的信任感的。

可對于虞煙，韓荀還是免不了需要保持一份警惕，要不是考慮到她和凌梓晗之間的身份關系復雜，韓荀倒是暗自期許著虞煙能被狠狠地抽上一鞭，這樣至少能讓后宮獲得一些短暫的寧靜。

想到這些，韓荀嘴角便不自覺的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本來他壓根就不會想這些，可自從凌梓晗回來后，他才發現，那個原本就讓他琢磨不透的人，現在就連眼底的恨意，竟會如此不自覺的就傳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以后虞太妃那邊不論發生什么事，你都只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處理即可，郡主的命令也就是朕的旨意，不必再來詢問朕的意見。”

在凌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中，虞煙可謂是“功不可沒”，正是她的陰險狠毒，才徹底改變了凌昊原本就已規劃好的人生，并逼迫著他穿越腥風血雨，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凌昊該感謝虞煙嗎？或許吧，但能放她一條生路，并對她的無恥行徑視而不見，已是凌昊最大的寬容了。

所以，當凌梓晗回來后，無論她想以何種方式對付虞煙，甚至最終的目的就是將虞煙置于死地，凌昊也會毫不猶豫地全力支持。

一起從腥風血雨的廝殺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兩人，雖是君臣，但彼此早已將對方視為此生最親近的兄弟，可就是這般深厚的兄弟之情，卻也是第一次因凌梓晗，而如此敞開心扉，徹夜暢飲。

韓荀終于深刻地理解了凌梓晗在凌昊心中的重要地位，似乎也明白了，平日里待人謙和、柔弱如水的凌梓晗，在面對虞煙時，眼神中為何會流露出那般可怕的殺意。

“圣上，該上早朝了。”

門外的小太監輕聲提醒著。

這時，兩人才驚覺，天空早已微微泛白，黎明的曙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昨夜的縱情暢飲，讓他們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兩人默默地站起身來，身體微微搖晃，宿醉的頭痛讓他們感到一絲疲憊。

凌昊拍了拍韓荀的肩膀，笑著喝完了壺中的最后一口酒，那是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和信任。

狐貍的俘獲計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