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芳邊整理衣服邊絮叨著,二黑子卻是一語未發。
自從丁賢的事發生后,這樣的話羅芳已經和他說了很多很多遍了,多到他都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
“要不是你和趙小山關系好,丁賢一個外村的能進作坊?還不是看了你的面子?可他呢?一點不知道感恩,平時年節的也不知道給你送點好處,還不是緊著大哥大嫂?哼!”
“這隔了一層的親戚就是不行,咱娘也是的,還讓你幫襯外人,胳膊肘往外拐,分不清親疏遠近呢!這個家要不是有你,能起這么大的房子么?
都指望你,讓你干這讓你干那,可誰替你想過?偏心都偏到咯吱窩了!”
“分家!趕緊分家,這么受氣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等羅芳將衣服整理完回頭一看,才發現二黑子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兩眼微閉,顯然是快睡著了,登時氣的將衣服一扔,叫道:
“黑子!你還有心睡覺!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啊?當我是放屁呢?!你爹娘不把我當回事,連你也不把我當回事,我這肚子里還懷著你們曹家的種,你說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
二黑子內心重重的嘆口氣,睜開眼睛努力掙扎著坐起來,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媳婦兒摟過來,柔聲安慰道:
“行了行了,別哭了,你也說了你肚子里還有我曹家的種呢,你哭他也哭,你不想他生下來是個愛哭包吧?”
羅芳對丈夫的回答顯然十分不滿,掙脫了二黑子的束縛后繼續哭道:
“每天你一回來倒頭就睡,連問都不問我在家怎么樣,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過的是什么日子?你爹你娘和你嫂子聯起手來欺負我,你還不聞不問的。明明成親前你說的千好萬好了,可現在呢,這么快你就嫌棄上了!
你是大管事了,我娘家都要求著你做事,你就看不起我了……”
“好了好了,別說傻話了,我今天在作坊忙了一天有點累了,沒看不起你,你沒事多出去走走,別瞎想。”
二黑子不說還好,一說羅芳更炸廟了:
“我瞎想?你娘都那樣了還是我瞎想?”
眼見著她得聲音越來越高,二黑子一把捂住媳婦兒的嘴,“小聲點。”
見羅芳被捂住嘴還支支吾吾的,二黑子再嘆口氣,從衣袖里拿出來一塊碎銀:
“行了行了,你不是說兒子最近想吃瓜子么,明天有空你就去鎮里溜達溜達,喜歡啥買點啥。”
看見銀子,羅芳的聲音戛然而止,瞬間安靜了。
伸手接過銀子后,使勁捏了捏,又癟了癟嘴:“這么小一塊,也就三四百文,夠買啥?兒子馬上就生了,連塊像樣的包被都沒有,你娘就顧著給大嫂做,我娘倒是想做,可沒有布料……”
二黑子已經不知道自己第多少次嘆氣了,再次妥協道:
“山子從省城回來,帶回來不少東西,說給我分了兩匹布和幾包干貨,我剛才走的急忘拿了,明天拿回來你給你娘送過去一匹。”
“那干貨呢?”
“干貨你也拿去一半!”
說到這,羅芳總算順心了,鼻頭紅紅,甕聲甕氣的撲到二黑子的懷里,也不說丁賢了,也不抱怨了,開始絮絮說起肚子里的孩子今天蹬了她云云。
二黑子摟著媳婦兒的肩膀,兩眼望著棚頂,一句話沒聽進去,腦子里空空的。
這樣的橋段,隔幾天就要上演一次,他早應付的駕輕就熟。
他不懂羅芳到底是真得對他爹娘大嫂不滿,還是借著這事和他要東要西。
他們家還沒分家,正常來說他掙的錢都要交到爹娘手里,可現在羅芳隔三差五就要鬧一通,每次他都要拿錢“擺平”,弄得他上交的錢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