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相當于讓這些妃嬪去死。
但他不在意。
因為他從未將后宮這些女人當回事。
在他眼里,這些女人就是一尊尊擺件,對應的是送她們入宮的家族。
就算要表示出歉意,同樣那也是對她們身后的家族。
至于送進來,又被他退回去的擺件,最后的結局如何,又有什么要緊的。
幾個微不足道的女人罷了。
這才是站在權勢頂端的帝王,對人命的漠視。
果然。
哪怕是太平盛世,女子地位遠遠高于前朝,但她們依舊不能有自主權,依舊只能聽從父命,聽從夫命,一生都在由人掌控。
在家受父兄管轄,出嫁要討夫君歡心,全部榮辱都系在男人身上。
聽著幾個妃嬪凄楚的哭聲,姜翎月心頭隱隱顫動,一種‘兔死狐悲’的寒意,莫名涌上心頭。
大概是這些天,那人在她面前姿態放太低了,以至于她差點忘了,這個人是涼薄寡情的帝王。
愛你時,自然千好萬好。
不愛后,她……又能落到什么下場。
姜翎月恍然回神,吩咐錦書錦玉將幾人扶起。
“臣妾知道娘娘喜愛清凈,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絕對不敢擾您清凈,”魏美人哭的淚流滿面,體面全無,“只望娘娘能為我等尋一條活路。”
這姑娘出身名門,身姿窈窕,昔日在寧安宮翩然起舞的一幕還歷歷在目,此刻卻絲毫不見當日的風采。
姜翎月想了想,道:“此事若是為真,本宮會盡量勸陛下收回成命。”
她話不敢說的太滿。
皇帝陛下這些日子雖然還算聽她的,但若事情重大,牽涉前朝,她的話還有沒有用就不好說了。
可就算這樣一句許諾,也足以讓魏美人等人感激涕零。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姜翎月也理解,都是初入宮廷的貴女,花骨朵般的年紀,對未來有無限展望。
離開家時一個個都是家中掌上明珠,結果一朝被皇帝退了貨。
灰溜溜的回去,等著她們的還能有什么好下場。
沒有人能承受得起這樣的落差。
姜翎月的目光自幾人身上流轉,最后落在年紀明顯大上她們幾歲的兩個妃嬪身上。
呂充華、朱婉容。
都是正五品,已經侍寢過的東宮老人。
她微微一怔,不解道:“你們怎么會在遣散名單內?”
那人就算真的當情圣上癮,要向她表明真心,最多將那些沒有侍寢過的妃嬪遣散出宮也就罷了。
呂充華和朱婉容可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女人,他還要送出去,讓她們另嫁?
瘋了嗎!
皇帝的臉面不要了?
“何止是我們,聽劉榕公公那意思,后宮低位妃嬪,無論是否侍寢過,統統都要遣送出宮,”朱婉容笑意苦澀,“陛下倒也給我等選擇,要么歸家另嫁,要么去鎮國寺為國祈福。”
換句話說,要么死,要么青燈古佛了卻一生。
“鎮國寺!”姜翎月震驚于皇帝的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伺候他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不敢邀功,”呂充容連連擺手,慚愧道:“臣妾十六歲入東宮,而今二十有二,攏共才侍寢過一回,實在不算什么。”
“何況,就這一次侍寢,臣妾還在寢殿床上等了大半宿,等到后面險些睡過去,陛下那會兒還是太子,他在正殿批改奏章……”
沒有時間來幸她。
后面那句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但眾人都能從她的面上意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