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的。

在熱鬧的商業街里，陸欣和夔娟娟都大大氣氣地買了很多東西，衣服、鞋子、彩妝飾品。

或許這些東西在末世大環境下顯得格外多余······但她們清楚，又或許只是潛意識地想著，或許會有未來的某天，這些寄存著過往回憶的物品，能讓她們迅速地回到往日的點滴，鼓舞著她們，不至于被絕望和無助吞噬掉求生的信念。

“誒······怎么一下子就十二點了啊。”歡聲笑語中，陸欣像是想到了什么，自然而然地掏出了手機，看了眼時間。

此刻正好是零點。

街道上仍舊喧囂吵鬧，車、人、燈形成了非常協調的一幅都成夜景圖，沾染暖色調，讓人總是容易失神凝視。

“真的誒······”夔娟娟似乎也是難得的聊得如此忘乎所以，細眉揚起，一臉驚意。

隨之，二人臉上被難言的落寞取而代之，似是想要竭力掩飾，但似乎無能為力。

陳策察覺到了氛圍微妙的變化，但也只覺當下即刻的語塞。

都城市并不是他們的家。

這里的繁華鼎盛，都不能留給他們持久的歸屬感。

眼下的心安，只不過是見識到人類社會沒有崩壞，城市生活依舊璀璨奢靡后，覺得世界并沒有那么糟糕，所謂的末世，只不過是最壞的情況而已。

但······知曉真相的人，又能將這份心情存儲多久呢？

體會過社會變化的人又能將這份不真實的心安理得延續多久呢······

顯然是轉瞬即逝的。

更多的，是那份無可奈何的惆悵和不知未來何去何從的迷惘。

“喂！兒子呀，誒，是爸爸是爸爸！在家里聽不聽話呀······嗯，不錯不錯，又有獎狀呀！我的孩子真棒！”

三人的身邊，一個同在等待紅燈亮起的中年男人，穿著簡單樸素的著裝，手里拿著一袋似乎已經餿了的手抓餅，口袋里鼓鼓的，看上去是一瓶撕開了包裝紙的塑料瓶子，裝著透明的液體，不知是湯還是白水。

他的聲音很大，但在這嘈雜的大環境下并沒有顯得那么大聲，只是淹沒在了其中······或者說，是融合在了其中。

陳策暗暗地打量著對方。

男人隔個幾秒就會大笑起來，將手頭的手抓餅袋子搞得一晃一晃，然后又不知是不是在稱贊他電話中的兒子，隨后就會朝著空氣比出大拇指，接著頓一下，將臉上的笑容堆疊的更加燦爛。

“爸爸身體好著很呢！你讓奶奶就放心吧，嗷·······唉，你等過年，過年爸爸就回去啦！聽話嗷，要當媽媽的小護衛，知道了嗎？”

男人說著，不知怎的哽咽了幾下，絢麗的燈光下，他似乎在看著遠方，但那雙泛著點光的眸子里空無一物，只剩下某種難言出來的冷。

他嗯了好幾下，然后又笑了起來。

“我過年就給你們帶好多好多東西！”

綠燈亮了。

陳策本想著繼續隨心聽下去，但。

眼前哪還有男人的身影。

他已經融入了人來人去的過客之中，根本尋不出個究竟。

“唉······”

“怎么了？嘆啥氣？”

“沒事。”

這能算什么事。

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在向遠方的親人問長問短，要說情報價值，幾乎為零。

但·····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嗎。

他又代表了多少在外奔波的、為錢財低頭、為家撐起一片天的中年勞動者呢？

以及那看似臨近，但已然不知能否兌現的“新年”。